第224章:新的目标,太子党的动向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柳惊鸿站在窗前,清心阁外静谧无声,只有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敲在死寂的夜里。
桌上,那撮被火舌吞噬后留下的黑色灰烬,轻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却又重得像一块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切勿插手。”
这四个字,是命令,是铁律。是她作为代号“画皮”时,必须无条件服从的天条。在北国组织的训练营里,他们被剥夺姓名,磨灭个性,唯一的信条就是完成任务,服从命令。任何掺杂了个人情感的判断,都是通往死亡的捷径。
可她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画皮”,也不是那个冷酷的“幽灵”。她是柳惊鸿,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判断。
让她坐视一场人为的滔天洪水淹没下游,让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只为了扳倒一个萧夜澜?
这笔买卖,太蠢,也太脏。
搅乱南国朝堂,是她的任务。但任务的精髓在于精准打击,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利益。像太子党羽这种掀桌子的玩法,粗暴、低级,且后患无穷。一场大水,固然能让萧夜澜焦头烂额,可泛滥的灾民,动荡的民心,也会变成一团无法掌控的乱麻,让南国陷入一种同仇敌忾的境地。这对于需要精准渗透的北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更重要的是,萧夜澜这颗棋子,现在还不能被别人吃掉。
他是一头被困在轮椅上的猛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南国皇帝和朝堂的一种牵制。柳惊鸿需要他活着,需要他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作为一个可控的、能被她利用的变数。他的倒台,必须由她亲手策划,在他最具价值的时候,以最符合北国利益的方式。
绝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以这种愚蠢的方式,被王德那样的蠢货当作战绩。
柳惊鸿的指尖在冰凉的窗棂上轻轻划过。她眼中的挣扎与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属于顶级特工的冷静与锋芒。
既然北国的上线看不清局势,那她不介意替他们看得更远一些。阻止这场灾难,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百姓,更是为了维护她自己对整个棋局的掌控权。
太子党羽这群自作聪明的鬣狗,既然伸出了爪子,那就别怪她顺势把这爪子给剁了。这不仅能保护萧夜LAN这枚棋子,还能将太子党彻底打残,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力。如此一来,南国朝堂的权力将更加集中在皇帝和萧夜澜手中,局面反而会变得更清晰,更利于她下一步的行动。
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她脑中飞速成型。她的目标,从被动地观察,转为了主动地出击。而这个计划的突破口,便是那个在清风楼里,被王德几句话就勾走了魂魄的失意书生——宋子安。
此人空有才气,心胸狭隘,又急于求成,是这世上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棋子。王德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替死鬼,却不知,这颗棋子马上就要换一个主人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绿萼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她低着头,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自家王妃。今日在清风楼的那一幕,以及回来后王府里压抑的气氛,都让她心惊肉跳。
“王妃,夜深了,喝碗安神汤早些歇息吧。”
柳惊鸿转过身,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凝重,反而挂上了一丝百无聊赖的慵懒。她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用汤匙漫不经心地搅动着。
“绿萼。”她忽然开口。
“奴婢在。”
“今天在茶楼,那个角落里坐着的,一脸丧气的书生,你还记得吗?”
绿萼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才迟疑地点了点头:“记得……好像是姓宋。后来跟着太子少詹事王德一起走了。”她特意强调了“王德”,想提醒王妃此人与太子党有关,不宜沾染。
柳惊鸿却像是完全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嘴角反而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姓宋啊……”她拖长了语调,将汤碗往桌上一放,姿态像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富家小姐,“我瞧他那副穷酸又清高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写出来的诗,想必也是充满了怨天尤人的酸腐气,正好拿来下饭。”
绿萼的嘴巴微微张开,彻底跟不上自家王妃的思路了。下午在茶楼里,王妃不是还说那些酸诗听得头疼吗?怎么一转眼,又对一个更酸的书生产生了兴趣?
“王妃,您……您这是?”
“本王妃最近手头宽裕,钱多得发慌,正想找点乐子。”柳惊鸿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你去,给我查查这个宋子安。家里几口人,住在哪个犄角旮旯,平日里喜欢逛哪个窑子,欠了多少赌债……都给我查得一清二楚。”
“啊?”绿萼彻底懵了,“王妃,查这些做什么?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柳惊鸿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疯批美人”独有的戏谑,“在本王妃这里,我的喜好,就是规矩。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就想资助一下这位怀才不遇的宋公子,让他给我专门写诗解闷呢?”
这个理由荒唐至极,却又完美地符合了柳惊鸿如今“疯疯癫癫,行事全凭喜好”的人设。
绿萼看着柳惊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把所有劝谏的话都咽了回去。她知道,王妃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只能低下头,恭顺地应道:“是,奴婢明天就去办。”
“去吧。”柳惊鸿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聒噪的苍蝇。
待绿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柳惊鸿脸上的慵懒与戏谑瞬间褪去,眼神变得如寒潭般深邃。
她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画眉用的螺子黛,在一张废弃的宣纸背面,缓缓画下一条曲折的线条。那是京畿外的永定河。她又在线条的某处,点上了一个重重的墨点,那是太子党最有可能动手脚的河段。
直接去警告萧夜澜,无疑是自投罗网。她必须用一种更巧妙,更隐蔽的方式,去瓦解这场阴谋。她不仅要阻止河堤溃坝,还要让太子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最好是能将他们连根拔起。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掌控宋子安这枚棋子。
柳惊鸿的目光落在纸上,一个大胆而又阴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渐渐清晰。她要在王德布下的棋盘上,再开一局新的棋。
她要让宋子安,心甘情愿地,成为她插向太子党心脏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