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政事堂的账簿
腊月廿三,小年。汴梁城飘着细雪,政事堂后厅却燥热如盛夏。
三张丈余长的榆木桌拼成一列,上面摊开的不是奏章,而是吏部、户部、刑部联合编纂的《大宋在册官吏稽考簿》。黄绫封皮,内页密密麻麻记录着从京官到地方胥吏共十二万七千余人的姓名、职衔、年俸、考绩。
刘混康坐在桌首,左右两侧是宰相文彦博、枢密使曹宪、三司使沈括。四人从卯时坐到现在,茶换了三巡,烛台添了两回蜡。
“陛下,”文彦博摘下老花镜,揉着眉心,“老臣再劝一句:此事急不得。十二万官吏,牵扯的是十二万个家族,数十万亲眷。一刀切下,恐生变乱。”
刘混康没接话,手指划过账簿上的一行:“开封府衙,书吏一百二十七人。去岁处理民讼多少?”
沈括翻找卷宗:“三千四百余件。”
“平均每人不到三十件。”刘混康抬眼,“一个书吏,一年办三十个案,领俸六十两,还不算常例钱。而一个朔方镇的实习吏员,月俸五两,要管三百户的户籍、田亩、纠纷——你们觉得,公平吗?”
曹宪冷笑:“岂止不公平。京城这些书吏,大半是官宦亲眷挂个名,真正办事的,是那些没编制的‘白员’。臣查过,开封府实际办事的有二百多人,但领俸的只有这一百二十七人。”
“这就是症结。”刘混康合上账簿,“官越来越多,事却没多办。百姓的赋税养着这些冗员,狱讼因推诿而积压,工役因贪墨而拖延。长此以往,民不堪负。”
他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大宋疆域图前。地图上,从汴梁辐射出去的州县密密麻麻,而北方新拓的疆土——朔方镇、燕云边塞、乃至更远的金帐汗国羁縻区,却大片空白。
“这里缺官,”刘混康手指点向空白处,“真正的缺。朔方镇三万人,只有九品官三人、吏员十五人。金帐汗国汉人聚居区,十万人,朝廷派遣的官员不到二十。而汴梁城,”他手指移回中原,“一个开封府,吃皇粮的官吏上千。”
文彦博苦笑:“可边塞苦寒,谁愿去?去年派往朔方的流官,有三个走到半路就逃了。”
“所以不能强派,”刘混康转身,“要‘转任’——把裁撤的冗员,转为边塞急缺的实职。俸禄可加三成,任期五年,考绩优异者,或可调回中原晋升。”
沈括眼睛一亮:“陛下是说……以‘省官’之名,行‘实边’之实?”
“不错。”刘混康走回桌边,展开一份他亲手拟的章程:
《省官实边令》
一、裁撤标准:
1. 闲散衙门(如礼仪司、祥瑞监)全员裁转
2. 编额超员衙门裁三成
3. 连续三年考绩末等者裁汰
4. 年过五十无特殊才能者劝退
二、转任去向:
甲等:金帐汗国羁縻区,任州县主官
乙等:朔方、燕云等新拓边镇,任佐贰官
丙等:南洋新辟港口、朝霞城等处,任事务吏员
三、待遇:
1. 转任者俸禄加三成,家属可随行
2. 边塞任满五年、考绩优良者,可选回中原任职或留任升迁
3. 子女可优先入当地官学
文彦博看完,长叹:“陛下这是要刮骨疗毒啊。这章程一出,朝堂至少要裁掉三成官员。”
“不是裁,”刘混康纠正,“是转。给他们一个真正做事的机会,也给边疆一个真正管事的官。”
窗外雪更大了。烛火在四人脸上跳动,映出不同的神情:文彦博的忧虑,曹宪的锐利,沈括的精算,刘混康的决绝。
“腊月廿八,”刘混康最终说,“大朝会,颁此令。”
二、裁撤司:十日悲欢
政事堂东厢新设“裁撤转任司”的牌子挂出时,整个汴梁官场像被捅了的马蜂窝。
第一日,来打听消息的官员挤满了走廊。第二日,开始有人托关系说情。第三日,几个被列入首批裁撤名单的闲散衙门官员,集体到吏部门前静坐——倒不是抗议,是哭诉。
“下官在礼仪司二十三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一个白发老官涕泪横流,“如今一句‘闲散’,就要发配漠北,天理何在!”
负责接待的正是刚从朔方镇调回述职的李晟。他扶起老官,平静道:“大人,漠北现在缺的是管户籍、劝农桑的官。您熟悉典章礼仪,若能把中原礼仪教化带去边塞,让汉蒙百姓知礼守节,这功劳,不比在礼仪司整理三十年文书大?”
老官愣住:“可……可老夫不会管户籍啊。”
“学。”李晟从案头抽出一本册子,“这是下官在朔方镇编的《边塞实务初阶》,从量地亩到调纠纷都有。您拿去看,若有不懂,下官可讲解。”
同样的对话,在不同官员身上重复。有人愤然离去,有人犹豫接过册子,也有人真的坐下来问:“这‘劝农桑’一节,北地苦寒,与中原有何不同?”
第十日,发生了一件事。
原属祥瑞监的八品官周文启,五十三岁,是个老实到近乎迂腐的人。他在祥瑞监干了三十年,主要工作是把各地上报的“祥瑞”(白龟、双穗麦之类)登记造册。接到转任金帐汗国的文书时,他默默收拾了行李,却在上路前夜,抱着三十年编的《祥瑞辑录》手稿,在衙门口烧了。
火光惊动了巡夜兵丁。李晟赶到时,周文启正看着火焰出神。
“周大人,这是……”
“没用了。”周文启声音沙哑,“三十年了,记了三千七百件祥瑞。可祥瑞再多,百姓该饿还是饿,该冻还是冻。烧了干净。”
李晟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跳跃的火苗:“周大人可知,金帐汗国的汉人移民,最缺什么?”
“什么?”
“缺‘信’。”李晟说,“他们离乡背井,在异族之地求生,心里没根。您去了,若能帮他们建祠堂、修族谱、传节庆,让他们记得自己是谁、从哪来——这比任何祥瑞都实在。”
周文启转过头,眼中映着火光:“可老夫……不懂修族谱。”
“学。”李晟还是这个字,“下官这里有朔方镇编的《百家姓溯源简法》,您先看。到了那边,移民里有的是老人记得祖辈故事,您帮着记下来,整理成册。这事情,功德无量。”
火渐渐熄了。周文启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对李晟深深一揖:“受教了。”
他走时,没带那些华而不实的祥瑞图册,带了一箱空白的册页、几刀好纸、数十支笔。李晟送他到城外,临别塞给他一个小包:“漠北干燥,这是特制的润墨膏,掺了蜂蜜,冬天不冻。”
周文启接过,手在抖:“李大人,你……不嫌老夫迂腐?”
“下官在朔方镇时,”李晟望着北方,“见过一个老秀才,用木棍在沙地上教牧民的孙子写汉字。他说:‘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这片土地就慢慢变成汉土了。’周大人,您要做的,是类似的事——不过是用族谱、用祠堂、用节日,把人心聚起来。”
马车在雪中远去。李晟站在长亭外,想起自己一年前离开汴梁时的情形。那时他怨,他怕,他觉得是被抛弃。而现在,他看着这些被“裁撤”的官员走上同一条路,忽然觉得,这不是抛弃。
是播种。
把中原过剩的、快要板结的官僚土壤,撒到边疆那片急需养分的土地上。
能不能活,看天。能不能长,看他们自己。
三、金帐汗国:老吏的新生
三个月后,金帐汗国东部汉人聚居区“归化城”。
周文启的衙门设在旧庙改建的土屋里,一桌一椅一炕,墙上贴着幅手绘的地图——不是疆域图,是“归化城百家溯源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标注出移民的原籍:山东青州、河北真定、河南汴梁、江南苏州……
他的工作确实从修族谱开始。最初没人理他,直到一个老铁匠来问:“大人,我祖父是从济南府逃荒出来的,我只记得村口有棵大槐树。这……能入谱吗?”
“能。”周文启铺开纸,“您说,我记。”
老铁匠说了半夜。周文启不仅记下村庄名、槐树特征,还问了节气习俗、方言土语、甚至祖辈传下的童谣。最后他整理成一份《济南府张氏北迁支系考》,工楷誊写,装订成册。
老铁匠捧着册子,手抖得厉害:“这……这就是我家的根?”
“是根,也是种子。”周文启说,“您的子孙凭这个,就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将来无论散到哪里去,心里都有个锚。”
消息传开,来找他的人排起了队。周文启从早忙到晚,有时写到深夜,手僵了,就哈口热气,搓搓手继续。他发现自己三十年练就的馆阁体、考据功夫,全用上了——只不过从前考据的是“麒麟现于何地”,现在考据的是“王家祖坟旁有几棵柏树”。
春末,归化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汉人移民和蒙古牧民争草场,双方各聚了数百人,眼看要械斗。当地蒙古千户长弹压不住,急报金帐汗国都城。
周文启闻讯赶去。他不是武将,没带兵,只带了那幅“百家溯源图”和几本刚修好的族谱。
“诸位,”他站在两群人中间,声音不大,但清晰,“请看这图——汉人兄弟,你们的原籍,南至岭南,北到燕赵。蒙古兄弟,你们的部落,东起大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可如今,你们都在这片草原上。”
他展开族谱:“这是我为汉人兄弟修的谱。里面有句话:‘北迁三代,始融水土。’你们的祖辈,也是用了三代人,才在中原扎下根。而现在,你们来到草原,也需要时间,需要和草原上的兄弟——这些蒙古兄弟,他们的祖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代——学习如何共存。”
他又转向蒙古牧民,用生硬的蒙古语说(这三个月现学的):“汉人兄弟不是来抢草场,是来分享土地。他们会种粮,你们会养畜。粮食多了,冬天羊饿不死;牲畜多了,土地更肥沃。为何不能一起活?”
两边安静下来。一个蒙古老人走出来,指着周文启手中的族谱:“这个……能给我们也修吗?我们只有口头传诵,没有文字。”
周文启愣了愣,随即点头:“能。只要你们愿意说,我就记。”
那场械斗没发生。作为和解的象征,汉人移民教蒙古人挖渠引水,蒙古人教汉人选草场放牧。周文启则开始了一项新工程:编写《汉蒙民俗通志》,记录两族的节日、禁忌、传说,并找出共通之处——比如汉人的春祭和蒙古人的开春祈福,其实都在感恩天地重生。
秋日,金帐汗国可汗巡视归化城,看到街市上汉蒙杂处、商铺里既有茶叶也有奶酪、孩童在一起玩耍,大为惊讶。召见周文启时,可汗问:“你一个被裁撤的闲官,如何做到这些?”
周文启想了想,答:“下官从前在祥瑞监,专门记录‘异常’。而现在明白:真正的祥瑞,不是白龟双穗,是不同的人能在一起好好生活。这比任何异常都珍贵,也……都平常。”
可汗大笑,特批给他一笔经费,让他把《汉蒙民俗通志》编完。还许诺:“修成之日,我命人译成蒙文,颁行各部。”
那天晚上,周文启在油灯下写信给李晟:
“李大人:见字如面。归化城的桂花开了——是的,漠北也有移民带来的桂花树,居然活了。下官如今每日忙修谱、编志、调解纠纷,比在祥瑞监三十年做的事都多。有时累极,但躺下时,心里踏实。原来‘被需要’的感觉是这样的。另:您送的润墨膏极好,今冬不愁笔冻了。周文启谨上。”
信末,他画了一枝桂花,虽笨拙,却有生机。
四、南洋港:从“冗员”到“枢纽”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南洋“望归港”。
这里是大宋新辟的贸易口岸,三年前还只是土着部落的渔村。如今港口初具规模,码头上泊着大宋商船、阿拉伯帆船、甚至偶尔有罗马船只。街上商铺挂着汉字招牌,也挂着看不懂的异国文字。
被转任到此的,是一批年轻的中低层官员。他们大多出自“编额超员”的衙门——光禄寺、太仆寺、军器监,名义上有职,实则无事可做。
林致远是其中之一。他原是光禄寺的八品奉礼郎,工作是在祭祀时摆放祭品。接到转任望归港“市舶司录事”的文书时,他以为这辈子完了——一个管祭品的,去管海外贸易?
可到了才发现,这里缺人缺到荒唐:整个市舶司只有主事一人、书吏两人,却要管理每年上千艘船的进出、数不清的货物报关、各国商人的纠纷。林致远到的第二天,就被扔去码头清点一艘阿拉伯商船的货物。
“象牙十捆,香料三十箱,玳瑁甲……”阿拉伯商人用生硬的汉语报数,旁边通译懒洋洋翻译。林致远盯着那些陌生的货物,头大如斗。
“等等,”他忽然指着一箱“香料”,“这味道不对。不是檀香,是……樟木?”
阿拉伯商人脸色微变。通译打圆场:“大人,些许差错,无伤大雅……”
林致远却想起在光禄寺时,他负责鉴别祭品香料的成色。三十年礼仪训练,让他对气味异常敏感。他坚持开箱查验,结果在樟木下面,翻出半箱违禁的罂粟膏。
此事震动港口。市舶司主事拍着他肩膀:“好小子,有你的!从今天起,你专管货物查验。”
林致远的“专长”被发现了。他不仅懂香料,还因光禄寺接触过各国贡品,能辨认象牙产地、珍珠成色、珊瑚真伪。他编了本《南海货品辨伪初编》,图文并茂,成了市舶司的宝典。
但他最大的转变,发生在处理一桩纠纷后。两个商人——一个大宋海商,一个波斯胡商——为一批瓷器的破损责任争执不下。按旧例,该由市舶司裁定,但林致远没急着判。
他请两人到港口的茶楼,泡上闽南乌龙茶。茶过三巡,才开口:“二位跑海多年,可知海上最怕什么?”
“风浪。”两人异口同声。
“那风浪来时,船上的人会分你是宋人、他是波斯人吗?”林致远问,“不会。只会一起抢帆、一起舀水、一起求神保佑。如今瓷器破了,损失已成。与其争谁该赔多少,不如想想:下次怎么运,才不再破?”
他提出一个方案:由市舶司担保,两人各承担部分损失,但今后合作运输——大宋商人熟悉瓷器装箱,波斯商人熟悉远海航行,互补其短。
两人犹豫后同意了。三个月后,第一批合作运输的瓷器安全抵达波斯湾,利润翻倍。他们给市舶司送来块匾额:“海通人和”。
林致远把匾挂在衙门口,看了很久。他想起在光禄寺时,每年最重要的仪式是祭海神,祈求“风波平息”。那时他觉得,海神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现在他知道,真正的“海神”,是能让不同语言、不同信仰的商人坐在一起喝茶的规则,是破损瓷器后还能重建的信任。
年底,他给汴梁的老同僚写信:
“诸兄:望归港无冬,椰树常青。弟在此每日见番舶云集,闻四海方言,初时惶惑,今则安然。原以为毕生所学不过礼仪祭祀,到此方知:辨香料可禁毒贩,调纠纷可通商路。所谓‘礼’,不在仪轨繁琐,而在让人与人——哪怕言语不通、面目迥异——能依规矩共处、凭诚信交易。此间天地广阔,诸兄若有志,不妨请调南来。林致远顿首。”
信寄出时,港口正夕阳西下。千帆归泊,渔歌互答,不同肤色的孩童在沙滩上追着浪花奔跑。
林致远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冗员”,好像真的成了连接这片大海两岸的、一个小小的枢纽。
虽然微小,但不可或缺。
五、大朝会:新火与旧薪
腊月廿八,大朝会。
紫宸殿内,文武百官肃立。刘混康坐在御座上,面前摊开的是过去三个月的《省官实边令实施录》。
“截至昨日,”他开口,声音在殿内回荡,“共裁转官吏四千七百三十一人。其中一千二百人赴金帐汗国,一千八百人赴北方边镇,余者分布南洋、朝霞城等新拓之地。”
殿内一阵骚动。四千多人——这比预想的还多。
“朕知道,有人骂朕刻薄,有人怨朕无情。”刘混康站起身,走下御阶,“但朕今天,要念几封信。”
他从袖中取出信笺。
第一封是周文启的,念到“真正的祥瑞,是不同的人能在一起好好生活”时,几个老臣若有所思。
第二封是林致远的,念到“辨香料可禁毒贩,调纠纷可通商路”时,几个年轻官员眼睛发亮。
第三封不是信,是朔方镇送来的《边镇月报》摘抄,上面记录着:今岁朔方镇垦荒数比去年增三成,狱讼减少一半,汉蒙通婚者已有十七对。
刘混康念完,抬头:“这些被裁转的官员,在京城时,或许是‘冗员’,是‘闲官’。可到了需要他们的地方,都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而边疆,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正在从荒芜变丰饶,从混乱变有序。”
他走回御座,但没坐下:
“朕省官,不是为了减俸省钱——虽然确实省了。朕是为了让官得其位,让才尽其用,让百姓少养闲人、多得实利。更是为了让我大宋的疆土,无论多么边远,都有懂规矩、知礼仪、能做事的人去治理。”
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
“从今往后,”刘混康宣布,“《省官实边令》定为常制。每三年考核一次,京官冗员转任边疆,边疆能吏择优选调回京。让人才流动起来,让血液新鲜起来。”
退朝后,文彦博在殿外追上刘混康:“陛下,老臣有一问。”
“讲。”
“您就不怕……这些被裁转的官员心生怨恨,在边疆坐大,将来成祸患?”
刘混康笑了,指着殿外正在融化的积雪:
“文相,你看这雪。堆在宫墙角,是累赘,还得派人清扫。可若是撒到干涸的麦田里,就成了救命的水。人是同样的理——放在多余的地方是冗员,放到需要的地方,就是甘霖。”
他顿了顿,轻声道:
“至于坐大……朕倒希望他们能在边疆做出事业来。若有一天,金帐汗国的汉人移民区,能比中原某些州县更富庶、更有序,那该羞愧的,是我们这些留在中原的人。”
文彦博怔住,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雪还在下。但这雪落下时,已不仅仅是冬天的累赘。
有些会落在北方的麦田里,有些会落在南方的茶山上,有些会落在边疆新垦的冻土上——融化,渗入,滋养出一片片或许比中原更坚韧、更鲜活的土地。
而在那些土地上,那些曾经被视作“冗员”的人,正在用他们笨拙却诚恳的方式,重新学习如何做一个“官”。
不是管人的官,是做事的官。
不是享特权的官,是负责任的官。
这或许,才是“省官”二字最深的含义:
省去的不是人,是腐朽的旧习。
得到的不是空缺,是万里的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