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站在走廊里，雨水从屋檐滴落，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沈墨渊浑身湿透，头发贴着额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伞。
他喘着气，声音有点哑，“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就挂电话？”
“我听够了。”她低着头，手指抠着书包带子，“照片我都看到了，你们靠在一起笑，她说你是答应过她的。”
“那是毕业照。”他说，“她突然靠过来，我没来得及躲。”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她？”
“因为我不觉得那值得提起。”他往前走了一步，“她是我的同学，仅此而已。”
“可她在你心里不是这样。”姜悦兮抬起头，眼眶有点红，“你要真不在意，就不会连名字都不愿意说。”
沈墨渊愣了一下。
他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从她那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对。”她点头，“如果不是她发照片，我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你有过一个‘差点在一起’的人？”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时语气很轻，“林悦……确实对我表白过。”
姜悦兮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拒绝了。”他继续说，“当面拒绝的，说完以后我就换了手机号，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那你现在和她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他直视她的眼睛，“自从高中结束，我就再没见过她。”
“可她现在在学校。”
“我知道。”他皱眉，“但她主动找我，我都避开了。我以为她懂。”
姜悦兮咬了咬嘴唇，“那你昨晚写纸条说‘听见广播念你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是你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收回去，“高一开学典礼，广播站念新生代表名单，念到‘姜悦兮’三个字的时候，我正好抬头看主席台。你穿着白裙子上台领奖，风吹起你的头发，我就记得这个名字了。”
她怔住。
“后来查分班表，看到你在隔壁班，我还特意绕路去你们教室门口看了好几次。”他嘴角动了动，“直到军训那天，你摔倒了，我冲过去扶你，才发现原来你也在这所学校。”
“所以你早就认识我？”
“比你想象中早得多。”他顿了顿，“但我一直没敢靠近。直到摄影社招新，你报名了，我才跟着去了。”
她鼻子一酸。
“林悦的事，我不想提，是因为她根本不算什么。”他说，“她不是我的过去，你才是我的开始。”
雨还在下。
她低头看着地面，水洼映出两个人模糊的影子。
过了很久，她小声问：“那你以后还会不会理她？”
“不会。”他回答得很快，“如果她再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亲自解决。”
“你怎么解决？”
“退社。”他说，“换专业，甚至转学。只要能让她离你远点，我都做得出来。”
她猛地抬头，“你疯了吗？为了这种事？”
“不是为了她。”他盯着她，“是为了你。我不想你有一天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她眼眶发热，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空荡荡的走廊只剩雨声。
她终于开口，“你衣服全湿了。”
“没事。”他说，“一会儿就干了。”
“谁让你淋雨跑过来的？”她翻书包，掏出纸巾递给他，“擦一下。”
他接过，胡乱抹了把脸。
她看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像个落汤鸡。”
“嗯。”他点头，“但没变成烤鸡。”
她笑出声，“你还挺会接梗。”
“跟你学的。”他低声说。
她收起笑，犹豫了一会儿，拉住他的手腕，“走吧，去教学楼后面的小卖部，你得换件衣服。”
“我没带备用的。”
“我知道。”她拽着他往前走，“你穿我的外套就行，反正我里面还有卫衣。”
他没挣脱，任由她拉着走。
小卖部门口有几排自动贩卖机，旁边放着几个旧衣回收箱。他们穿过连廊时，迎面撞见陆羽撑着伞走过来。
“哟，你们在这儿？”他笑着打招呼，“外面雨太大，我正想找地方躲一会。”
姜悦兮脚步一顿。
沈墨渊挡在她前面半步，语气冷了下来，“让让。”
陆羽挑眉，“怎么，我说错话了？”
“你站这儿，挡住路了。”沈墨渊不动，“要么让，要么我把你挪开。”
气氛一下子僵住。
陆羽看了看他湿透的衣服，又看看姜悦兮紧抓着他手腕的手，笑了笑，“行，我让。”
他侧身让出通道，伞却故意压低，雨水顺着伞沿滴在沈墨渊肩上。
沈墨渊没理会，拉着姜悦兮直接走过。
进了小卖部，老板娘正在整理货架。看到他们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哎哟，这孩子怎么淋成这样？”
“借个塑料袋。”姜悦兮说，“我外套给他穿一下。”
“拿去吧。”老板娘递过来一个大号购物袋，“卫生间在后面，快去换，别感冒了。”
沈墨渊接过袋子，看了姜悦兮一眼，“你等我一下。”
“去吧。”她点头。
他转身往后面走。
姜悦兮坐在靠窗的长椅上，拿出手机，发现林悦又发了消息。
【你相信他的话吗？】
她没回。
下一秒，对方又发来一句：【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表白那天，他在操场站了两个小时没走？】
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
沈墨渊走出来，身上套着她那件浅粉色外套，袖子太长，盖过了手掌一半，衣服也绷在他宽肩上，显得特别紧。
她抬头看他，一时说不出话。
“不合身。”他说。
“是很不合身。”她笑了一声，“你跟熊抱冰箱似的。”
“所以你还笑？”
“你不觉得好笑吗？”她站起来，“堂堂校草，穿女生外套。”
“你觉得我好笑？”他走近一步。
“我觉得……”她仰头看他，“还挺可爱的。”
他耳尖忽然红了。
她伸手拉了拉他卷起来的袖子，“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淋雨生病怎么办？”
“怕你跑。”
“我能跑哪儿去？”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只知道，一旦看不见你，我就坐立难安。”
她心头一软。
正要说话，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林悦的新消息：【如果你现在去找他班主任，还能查到当年的心理辅导记录——因为他情绪失控，学校专门安排过谈话。】
姜悦兮脸色变了。
沈墨渊察觉到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
他看完，眼神沉了下去。
“她想用这个吓你？”他冷笑一声，“行啊。”
“真的有这事？”
“有。”他点头，“那天我拒绝她之后，她跑去办公室哭，说我想逼她退学。老师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给她施加压力。我说没有，但他们不信，非要让我去做心理评估。”
“然后呢？”
“我没去。”他说，“我觉得荒谬。我喜欢谁、拒绝谁，还需要别人批准？”
“那你后来……”
“后来我就申请调班了。”他看着她，“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和任何女生走得太近。直到遇见你。”
她眼眶又热了。
“林悦不甘心。”他声音低，“她觉得是我辜负了她，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明白——我对她，从来就没有那种感觉。”
姜悦兮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你说什么？”他低头看她。
“我说我相信你。”她重复一遍，“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现在都知道了，我也接受。”
他呼吸微微一滞。
“但是！”她竖起一根手指，“以后有事不准瞒着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他点头。
“还有，不许再随便换班、退社、转学。”她瞪他，“你想甩开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好。”他嘴角扬起，“都听你的。”
她满意地点头。
外面雨势渐小，天色依旧阴沉。
老板娘收拾完货架，走过来搭话，“你们俩啊，别整天闹别扭。我看你们挺配的，男生帅，女生美，站一块儿就像电视剧。”
姜悦兮脸一红，“阿姨您别瞎说。”
“我哪瞎说了？”老板娘笑，“全校都知道你们是一对，连隔壁班老师点名都顺嘴喊‘沈墨渊家属到了没’。”
沈墨渊轻轻咳了一声。
“你们要是结婚，记得请我吃喜糖。”老板娘拍拍柜台，“我给你们打折买饮料。”
“还没谈恋爱呢！”姜悦兮慌忙摆手。
“还不谈恋爱？”老板娘瞪眼，“搂都搂了，手都牵了，还不算谈？”
她回头瞪沈墨渊，“你看你，害我被误会！”
“我？”他指自己，“明明是你先拉我的。”
“你少推责任！”
“事实如此。”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像小学生。
老板娘乐呵呵地看着，摇头走了。
雨停了。
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他们走出小卖部，空气清新。
姜悦兮深吸一口气，“明天就要去观星台了。”
“嗯。”他说，“我陪你。”
“你会拍照吗？”
“不会。”
“那我去教你。”
“好。”
“不准嫌我烦。”
“不会。”
“不准偷偷删我拍的照片。”
“一张都不会删。”
她满意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摄影展报名表，我还没签字。”
“待会回教室签。”
“你现在就把笔给我。”
他从口袋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递给她。
她接过，在掌心试了试墨水，然后翻开报名表，在签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她把表格折好塞进他胸前的口袋，“交给你保管了。”
“怕我弄丢？”
“怕你反悔。”她眨眨眼，“现在你可是我的共犯了。”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额前被雨水打湿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动作很轻。
她站着没动。
“姜悦兮。”他叫她名字。
“干嘛？”
“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她笑了笑，“因为你值得。”
他凝视她片刻，缓缓开口：“那以后，别再怀疑我了，好吗？”
她张嘴想说“好”，手机突然响了。
是林悦的最后一句话：【你以为他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吗？那你知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翻一个人的朋友圈，整整三年，从未间断。】
姜悦兮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沈墨渊看见她脸色突变，“又怎么了？”
她抬头看他，声音很轻，“你有每天晚上，固定看谁的朋友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