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耳机里的声音刚落，控制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墨渊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热饮，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陆羽身上。他没说话，只是把其中一杯递给姜悦兮。
“你怎么来了？”她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时微微一缩，“这么烫。”
“刚出锅的。”他嗓音低，“排了十分钟队。”
陆羽的手还停在键盘上，屏幕上的【追踪模式启动，目标锁定】还没来得及关闭。他听见脚步声走近，下意识抬头。
沈墨渊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姜悦兮：“彩排结束了？”
“差不多了，就等最后走位确认。”她低头拧开盖子吹了口气，“你别每次都这样，大晚上的跑来送东西。”
“我不放心。”他说，“灯光系统太复杂，怕你被忽悠。”
陆羽手指动了动，把程序界面切回主控面板。
姜悦兮笑了笑，“没人忽悠我，陆羽做的挺好的，刚才那个脚本我想让他帮我看看。”
沈墨渊没应声，但眉梢微不可察地压了一下。
“是有点问题。”陆羽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你发的那个调度逻辑，第三段判断条件容易误触发，我建议加个时间延迟过滤。”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她眼睛亮起来，“你能现在改吗？”
“可以。”他点点头，手指已经在敲代码，“大概二十分钟。”
“那你忙。”她转向沈墨渊，“你先回去吧，我等他弄完再走。”
沈墨渊站着没动，“我等你。”
“你不累啊？”
“不累。”他顿了顿，“而且你说过，晚上一个人待在控制室容易犯困。”
她愣了下，“这你也记得？”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他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天气，“上周三中午你在食堂说豆浆要温的，别太烫；昨天下午练舞时说肩胛骨有点酸，我回去查了三个按摩手法；还有前天凌晨两点你群里提了一句设备供电不稳定，我连夜写了应急预案。”
陆羽敲代码的手指慢了下来。
姜悦兮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奶茶，脸上有些发烫，“你干嘛突然说这些……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送的东西了。”
“我不是为了让你不好意思。”他看着她，“我是怕你冷。”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羽忽然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是她的私人后勤部长？全天候待命那种？”
沈墨渊看向他，“如果你也有这个能力，你可以试试。”
“我没有你那么闲。”陆羽冷笑，“也没法做到你说的‘每句话都记得’。我连她喜欢什么口味都要靠猜。”
“那你猜错了。”沈墨渊平静道，“她不喜欢珍珠，嫌嚼着费劲；咖啡只喝半糖，多了会心悸；下雨天走路习惯贴右边，因为左边书包带老往下滑。这些你都不知道，还说自己在努力？”
陆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冲你来的！我只是想让她看到我在做事！可你呢？每次我刚做完点什么，你就冒出来，带着热饮、按摩仪、写着详细说明的文档——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周到吗？”
“我没有比较的意思。”沈墨渊依旧站得笔直，“我只是做我能做的。”
“你当然能做！”陆羽声音拔高，“你成绩好、家境好、长得也好，干什么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你知道我们这种人有多难吗？我熬夜写代码的时候你在睡觉，我反复修改邮件格式的时候你在陪她吃饭，我鼓起勇气送早餐的时候，你已经在她心里占了个位置！”
姜悦兮皱眉，“陆羽，你没必要这么说自己。”
“我说的是事实。”他盯着沈墨渊，“你根本不需要争取什么，她自然而然就会依赖你。而我做什么都像在讨好。”
沈墨渊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喜欢她多久了？”
“关你什么事？”
“回答我。”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无法回避的力量。
陆羽咬牙，“从去年冬天开始。她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U盘，说了句‘下次小心点’，我就记到现在。”
沈墨渊点头，“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记得那天吗？”
“什么？”
“因为她那天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忍着没说。是你提醒导员注意楼梯防滑，她才被送去处理伤口。”沈墨渊缓缓道，“她说，那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没说出口的疼。”
陆羽怔住。
“所以你以为只有你在默默付出？”沈墨渊声音低了些，“其实她也在看，谁真正懂她。不是谁送了多少东西，而是谁能在她不说的时候，知道她需要什么。”
姜悦兮轻轻放下杯子，“你们别吵了。”
“我没吵。”陆羽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做了这么多，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和看你不一样。”
沈墨渊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总在证明自己值得被喜欢，而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喜欢她，所以我就在。”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
陆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姜悦兮抬起头，“沈墨渊，你刚才说……你喜欢我？”
他看着她，没躲开视线，“我说过了，我说的每句话都算数。”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能听见电脑散热风扇的嗡鸣。
陆羽慢慢靠回椅背，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所以……”他苦笑，“我一直以为我在追她，其实你们早就……”
“没有早就。”沈墨渊打断，“我们之间也没明确说过什么。但我清楚自己的心意，现在也说出来了。”
姜悦兮脸颊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套边缘。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她小声问。
“怕吓到你。”他答得干脆，“也怕万一说了，连现在这样相处的机会都没了。”
“可你今天当着陆羽的面说了。”她声音轻，“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在靠近我？”
沈墨渊没否认，“我承认，我不舒服。看到他给你带早餐，做程序，熬夜调试……我难受。但我更怕的是，哪天你突然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陆羽猛地抬头，“所以你现在是在宣誓主权？”
“不是宣誓。”沈墨渊看着他，“是坦白。我不想藏着掖着，尤其在你一次次往前走的时候。我如果再不说，可能真的会失去她。”
姜悦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们别这样……感情不是比赛，不需要分个输赢。”
“我知道。”陆羽站起身，收拾背包，“但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外人。你们有共同经历，有默契，甚至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想什么。而我呢？我连她什么时候会冷都不知道。”
“你可以学。”沈墨渊说。
“我已经学得很累了。”他拉上拉链，“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赶上。”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停下。
“姜悦兮，谢谢你用我的程序，也谢谢你说我优秀。但我不想要客气的肯定，我想要的是……你也为我心跳加速一次。”
说完，他推门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姜悦兮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
沈墨渊走到她身边，把另一杯热饮塞进她手里，“这杯本来是给他的。”
她一愣，“你特意多买了一杯？”
“万一他没走，我想请他喝。”他淡淡道，“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只会抢东西，不会分享。”
她抬头看他，“你刚才那样说，不怕我真的动摇吗？”
“怕。”他承认，“但比起隐瞒让你误会别人，我宁愿冒险一次。”
她抿了一口奶茶，甜味在舌尖化开。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刚才陆羽问我能不能帮他看脚本的时候，我心里第一反应是——这事应该找你。”
沈墨渊呼吸微滞。
“不是因为你不重要。”她看着他，“是因为你太重要了，重要到我已经习惯把最难的事留给你。”
他伸手将她额前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那现在呢？”他问，“你还想让别人分走你的难题吗？”
她摇头，“不想了。”
他嘴角刚扬起一点，手机响了。
是一条群消息。
舞团负责人发了张照片：舞台灯架松动，一根支撑杆歪斜着，差一点就要砸下来。
下面备注：【幸好陆羽发现得早，手动切了电源，不然今晚真出事了。】
沈墨渊盯着那张图看了两秒，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她问。
“去谢他。”他脚步没停，“也是去告诉他——我可以接受他喜欢你，但保护你这件事，轮不到他一个人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