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塞回包里，屏幕还亮着匿名帖预览，她没再瞧一眼。深吸一口气，“唰”地拉上包拉链，那动作，就像封藏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墨渊跟她并排走着，两人沿着操场边慢慢往宿舍区挪，都不说话。夜风从旁边吹来，带着图书馆飘来的旧书味，还有空调外机的热气。远处教学楼的灯一盏接一盏灭了，只有文学院那栋还有几扇窗亮着，像熬夜赶论文的学生在倔强地亮着灯。
“明天……我去图书馆查资料。”她突然开口，声音小得像自己跟自己嘀咕。
“嗯。”他点点头，“我也去，顺路。”
她扭头看他，月光下他轮廓冷淡，眼神却没躲开她。那一刻，她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一点。
第二天中午，阳光挺好。
图书馆三层社科区，靠窗位置被一群拍照打卡的社团成员占了不少。姜悦兮抱着本《现代经济学导论》，在书架间找参考书。她刚踮脚去够顶层的《企业财务分析》，一只白白的手先把书抽走了。
“哎——”她下意识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我找这本老久了。”林悦转过身，笑着，马尾辫晃了一下，“没想到你也看这种书，挺冷门的。”
姜悦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谁。林悦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配着浅蓝百褶裙，像校园杂志封面上的优等生。她手里那本书封面上贴着“沈墨渊”的名字标签，字迹有点褪色，一看就是高中留下的。
“你和沈墨渊……认识？”姜悦兮尽量装作随口一问。
“高中同班三年呢。”林悦眨眨眼，语气自然得像聊天气，“他那时候可认真了，每次月考都坐我前桌，笔记工整得像印出来的。我有次发烧请假，他还特意把整周笔记整理好送到我家楼下。”
姜悦兮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书角。
“哦……他还挺热心的。”她干巴巴回了一句。
“也不全是热心啦。”林悦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张照片，好像不小心翻出来的，“你看，这是毕业旅行拍的。那天暴雨，别人都躲雨去了，就他撑着伞陪我在观景台等日出。拍完这张，他衬衫都湿透了，还说‘值得’。”
照片上，沈墨渊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挡在林悦头顶，怕她被雨滴打到。他侧脸对着镜头，眼神专注地看远方，林悦仰头笑着，眼里都是光。
姜悦兮喉咙一紧。
“他……从来没提过这些。”她声音有点飘。
“他啊，不爱说过去的事。”林悦把照片放回包，语气轻飘飘的，“可能觉得是小事。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那时候……是不是喜欢我？毕竟，他对别人没这么上心。”
姜悦兮没说话。
她想起上周沈墨渊帮她搬书，默默接过两本教材，送到自习室门口，连句“重不重”都没问。她当时还觉得他冷淡，现在想想，或许……那才是他平常的样子？
“当然啦，现在他有了你，我就当老朋友啦。”林悦拍拍她肩膀，笑得真诚，“你们挺配的，校草校花，cp感十足。我昨天还在超话看到有人说你们是‘宿命感爱情’，笑死我了。”
姜悦兮勉强扯了扯嘴角。
“是吗……挺有意思的。”
“对了，他今天来图书馆了吗？”林悦突然问。
“应该……快到了吧。”她看了眼手表，一点十五分，和沈墨渊约的是两点。
“那待会儿一起坐？”林悦眼睛一亮，“正好我能把笔记借你，你学这个专业，说不定用得上。”
“不用了！”姜悦兮脱口而出，声音比想的大。
林悦愣了一下。
“我是说……我待会儿有社团会议，待不久。”姜悦兮压低声音补救，“而且，我查完书就走。”
“哦——”林悦拖长音，眼神怪怪的，“原来你们学习时间都不一起安排啊？我还以为你们总在一起呢。”
姜悦兮咬咬嘴唇，没说话。
她抱着书走到靠墙自习桌坐下，翻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那张照片——沈墨渊给别人撑伞，衬衫湿透，说“值得”。
她手机震了一下。
是班级群。
匿名帖更新：【实锤！姜家资金链断了，名下三家子公司申请破产保护】
她手指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怎么了？”林悦不知道啥时候坐到她对面，端着杯奶茶，热气往上冒。
“没什么。”姜悦兮赶紧锁屏，强装镇定。
“又被黑了？”林悦叹口气，把奶茶推到她面前，“喝点甜的，心情会好点。我高中那会儿，墨渊心情不好，我就请他喝珍珠奶茶，加双份糖。他说甜的能压住苦的。”
姜悦兮盯着奶茶，没伸手。
“他……经常心情不好？”
“嗯，家里管得严，压力大。”林悦托着下巴，眼神发呆，“有次他爸当着全班面骂他‘不成器’，他一整天没说话。放学后我请他吃宵夜，他才说一句：‘我是不是永远达不到他们的标准？’”
姜悦兮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沈墨渊的了解，好像就停留在“校草”“高冷”“喜欢我”这些表面。他的过去，他的脆弱，他的挣扎……她啥都不知道。
而林悦，好像都经历过。
“其实吧，”林悦突然压低声音，“我挺担心他的。你现在名气大，网上评价又差，他夹在中间，肯定难受。你说，他会不会哪天觉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姜悦兮猛地抬头。
“你什么意思？”
“哎呀，别紧张。”林悦笑着摆摆手，“我就随便说说。毕竟感情这事儿，谁能说得准呢？今天甜甜蜜蜜，明天可能就……”
她话没说完，一个影子落到桌上。
沈墨渊站在她们中间，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眉头皱着。
“打扰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距离感，“我女朋友要走了。”
林悦笑容僵住。
“哦？这么巧，我刚想请她喝奶茶呢。”
“不用。”沈墨渊把一杯咖啡放姜悦兮面前，“她只喝这个。”
姜悦兮抬头看他，他没看她，眼睛盯着林悦。
“林悦，高中毕业那天，我说得很明白——我们只是朋友。你送我的相册，我还给你妈了。那张‘毕业旅行合照’，是你偷拍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拍。”
林悦脸色一下变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还有，”他声音冷下来，“你说我为你淋雨，其实那天是你非要等日出，我作为班长不能不管你。我衬衫湿了是因为伞小，不是特意为你挡雨。至于奶茶，我从高中到现在，只喝黑咖啡。”
姜悦兮愣住。
林悦张嘴想辩解。
“最后。”沈墨渊弯腰，声音压得很低，“别再打着‘关心’的幌子，挑拨我和她。不然，我不介意把你当年伪造我签名申请社团的证据，发到年级群。”
林悦“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他直起身，语气又平静了，“是提醒。现在，请你走。”
林悦狠狠盯着他，眼神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不甘心的冷笑。她抓起包，转身快步走了，高跟鞋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远。
自习区安静下来。
姜悦兮低着头，手指紧紧抓着咖啡杯，指尖都白了。
“你都知道？”她声音很轻。
“从她加你微信那天起。”沈墨渊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她发的朋友圈，每条我都看了。她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那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愿不愿意信我。”他转头看她，眼神认真，“就像那天在操场，我说‘你是哪个姜悦兮’，你最后信了自己。我不想替你做决定，想让你自己看清楚。”
姜悦兮眼睛有点发热。
“可我还是……差点动摇了。”
“正常。”他伸手捏了下她耳垂，“心跳加快、怀疑自己、瞎想，都是喜欢一个人的毛病。但你记住——”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又坚定：
“真正重要的人，不会用回忆困住你，而是用现在和未来证明自己。”
她抬头看他，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影子。他耳朵尖有点红，好像说了肉麻话不好意思。
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所以……你其实也紧张？”
“没有。”他马上否认，却不自觉摸了摸耳朵。
“有！”她伸手戳他脸，“你耳朵红了！是不是又在脑子里演‘女主感动落泪，男主深情吻去泪水’的戏？”
“我在想你啥时候能把咖啡喝完别洒出来。”他一本正经，“再这么下去，你迟早得申请‘泼水节限定皮肤’奖学金。”
“你才泼水呢！”她假装要把咖啡泼他。
他往后一仰，动作挺快，却忘了身后是书架。
“咚”的一声，一本厚《刑法总论》从顶层掉下来，砸在他脚边，扬起一点灰尘。
姜悦兮愣住，接着笑起来。
“完了，你把图书馆的‘镇馆之宝’给弄出来了。”
“它自己掉的。”沈墨渊面不改色，“跟防沉迷系统重启一样，纯属意外。”
她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有泪花了。
就在这时，她的包又震动起来。
两人同时低头。
姜悦兮伸手去拿，手指刚碰到包带，沈墨渊却先把包拎起来，塞进书架最底层角落。
“现在。”他盯着她，表情严肃，“你就俩选择——要么接着笑，要么跟我去天台吹风。”
她眨眨眼：“天台？干啥？”
“直播吃柠檬。”他冷笑，“顺便唱《爱情买卖》副歌，让全校都知道，沈墨渊的女朋友，只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