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冰雪未融,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绝对冻结感已然开始松动。秦羽结束了长达三个月的静修,感受着体内那经过寒寂淬炼后愈发凝实的力量,以及呼吸法带来的、与外界的微弱共鸣。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目光落在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渔晚身上。
一个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这三个月,天地冰封,深海凝固,别说打渔,连门都出不去。
“禁渔期……你们怎么吃东西?”秦羽看向渔晚,问出了这个关乎生存的朴素问题。在他想来,这等天地之威下,资源获取必然极其困难。
渔晚正小心翼翼地从一口半人高的大陶缸里往外掏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带着一种看傻子般的理所当然:
“还能种地啊!有积累啊!你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陶缸里掏出了几条用海盐仔细腌制、风干得硬邦邦的咸鱼,又指了指屋角几个堆得满满的麻袋,里面是晒干的谷物和薯类。最后,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盐粒,指向屋后那片被特殊草帘和简易框架保护起来的菜地:
“瞧见没?雪是进不来村子的。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存粮,有腌货,屋后这点地虽然长得慢,但种点空心菜、小葱什么的,好歹也是个添补。老阿婆她们还会用特殊法子发点豆芽呢!真指着天天现打渔现吃饭,遇上这种年景,早就饿死八百回了!”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面对极端环境的智慧与从容。这种脚踏实地、未雨绸缪的生存哲学,与界城那种高度依赖即时运转、一旦核心规则出问题就可能陷入混乱的模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羽看着那些储备物资,以及屋后那片在严寒中依旧顽强保持着绿意的菜地,不由得哑然。确实,是自己想得过于“超凡”了,忽略了最基础的生存逻辑。即便是在这等神秘之地,生活也离不开最朴素的积累与耕耘。
他想起自己内宇宙中那两千五百万宇宙的磅礴力量,此刻在这小小的竹屋里,却不如这几条咸鱼、几袋干粮和一片菜地来得更贴近“生存”的本质。
渔晚将掏出的咸鱼泡在水盆里化冻,又抓了几把米和干薯块,准备煮一锅热腾腾的咸鱼薯块粥。她瞥了秦羽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超凡脱俗”念头,撇撇嘴道:
“别以为有点力气就了不起,天地真要翻脸的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这才是真正的‘压舱石’,懂不懂?”
秦羽默然点头,心中若有所悟。力量的“压舱石”在于本心与根基,而生活的“压舱石”,或许就在于这最朴素的储备与劳作之中。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银装素裹、但已隐现生机的世界。冰雪正在缓慢消融,用不了多久,深海将重现波澜,新的轮回即将开始。
而经过这三个月严寒洗礼的他,不仅力量更加精纯,心境也更添了一份对平凡生活的敬畏与理解。
当渔晚将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咸鱼薯块粥端到他面前时,秦羽接过碗,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温暖和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心中一片宁静。
吃饱,才有力气。
而有力气,才能去面对雪化之后,那深海中隐藏的、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