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太阳出来了,透过庄园主卧。
是的,没错。
在宴清坚持不懈、软磨硬泡、并签订了无数“不平等条约”。
比如未经允许不能随便用触手缠人、晚上睡觉必须保持人形等。
之后,云旌最终还是没能扛住,搬进了主卧。
那巨大的落地窗,洒下一地碎金。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悠然舞动。
云旌陷在柔软得如同云朵的羽绒被里,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他睡得很沉,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呼吸清浅均匀,显然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老婆,起床了。”
一个低沉而温柔,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又无比执着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像是最扰人的催眠曲,试图将他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云旌在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将脑袋往枕头深处埋了埋,用被子更严实地裹住自己,试图隔绝这噪音。
宴清还不知道自己饱含爱意的呼唤被老婆归类为噪音,否则他那颗装满老婆的心里,肯定会立刻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伴随着“老婆嫌弃我了”的bGm,伤心上好一阵子。
见云旌没反应,甚至还有越睡越沉的趋势,宴清凑近了些。
宴清侧躺在云旌身边,用手肘支着头,墨蓝色的长发铺散在枕畔,那双蔚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云旌恬静的睡颜。
在这段时间的学习,宴清学习到,人类需要规律的作息和早餐,这对身体好。
所以,叫老婆起床,是身为合格伴侣的重要职责。
“老婆,吃饭。”宴清伸出手,隔着被子,极其轻柔地拍了拍云旌的肩窝,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哄诱,“我做了你喜欢的海鲜粥,还有煎蛋。”
被窝里的云旌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浓重鼻音和不满的哼唧。
好烦啊。
不想起。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尤其是对于习惯了昼夜颠倒、随心所欲的云旌来说,规律的早起简直是一种反人性的折磨。
(作为年轻人的我,就喜欢偶尔晚上熬个小夜。)
云旌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想赶走耳边那只嗡嗡叫的“大蚊子”。
宴清看着老婆这难得的孩子气举动,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连老婆不耐烦的样子都可爱得要命。
老婆不想起床,好可爱。
像慵懒的猫咪,想搂在怀里继续睡,但是不行,早饭必须吃!
忠诚的“老婆健康守护者”宴清,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责任感以及对老婆胃口的担忧战胜了溺爱。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然后俯身,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缩成一团的云旌,连人带被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
“!(●─●)”云旌在骤然失重和移动中猛地惊醒,睡意瞬间飞走了一大半。
云旌下意识地搂住了宴清的脖子,睁大了还有些迷蒙的眼睛,带着刚醒的茫然和一丝愠怒,“宴清,你干什么!”
“带老婆去洗漱。”宴清回答得理直气壮,抱着怀里轻飘飘的老婆,步伐稳健地走向与卧室相连的、宽敞明亮的洗漱间。
宴清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享受着老婆主动搂住他脖颈的亲密。
是的,没错。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刻苦钻研”和“实践操作”,曾经的无限流终极boSS、深海巨兽宴清,已经飞速掌握了人类世界的大部分生活规则。
从使用各种智能家电,到学习烹饪,虽然目前仅限于粥品、煎蛋和简单的沙拉。
再到理解人类社会的基本礼仪和常识,他的学习能力强得令人发指。
当然,他最精通、也最热衷研究的,永远是“如何更好地照顾老婆”以及“如何让老婆更爱我”这两个核心课题。
在这一个月里,某个星空璀璨的夜晚,在庄园那片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灯海的露台上,宴清捧着据说人类求偶时必备的、由999朵厄瓜多尔玫瑰组成的花束,用他那双深邃如海的蓝眼睛,无比认真、无比直白地看着云旌,说:
“云旌,我爱你。不是世界设定,不是能量吸引,是我,宴清,爱你。”
“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保护你,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套路,只有一颗赤裸裸的、滚烫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云旌看着他那紧张到几乎要同手同脚,却又努力挺直脊背,眼神亮得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模样,听着那笨拙却真挚无比的告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麻了一片。
他早就知道,从见到这只水母的第一眼起,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就被投下了一颗名为“宴清”的巨石。
之后的相处,宴清那种纯粹、炽热、一心一意的感情,更是如同温水煮青蛙般,将他牢牢包围。
他沉默了几秒,在宴清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束过分庞大的玫瑰,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让宴清当场化身成了人形烟花,抱着他在露台上转了好几个圈,无数莹蓝的触手虚影在夜色中兴奋地舞动,差点没把露台的玻璃围栏给拆了。
从此,他们正式成为了黏黏糊糊、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
此刻,宴清将云旌小心地放在洗漱台前柔软的地毯上。
云旌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身子软绵绵的,靠着宴清才能站稳,眼睛半眯着,脑袋一点一点,像是随时都能站着睡过去。
宴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软得像个软软的东西。
他拧开热水龙头,试了试水温,然后将一条柔软的毛巾浸湿、拧干,动作轻柔地覆上云旌的脸。
温热的湿意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云旌舒服地叹了口气,任由宴清像个最细致的男保姆,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梁,再到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显苍白的脸颊和柔软的唇瓣。
在擦拭到嘴唇时,宴清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指节隔着温热的毛巾,轻轻摩挲过那柔软的轮廓。
云旌微微颤了颤,却没有躲开,只是耳根又悄悄漫上了一点粉色。
宴清虽然通过学习和观察,知道了人类情侣之间会做更亲密的事情,比如亲吻。
但他对此事的理解还停留在理论阶段,并且固执地认为,第一次正式的亲吻,必须在最完美、最浪漫、老婆完全清醒并且心情愉悦的时刻进行。
所以他现在极力克制着,只是眼神愈发幽深。
(哈哈哈哈,克制哥。)
洗完脸,云旌总算清醒了大半。
他接过宴清递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开始机械地刷牙。
宴清就站在他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发顶,透过镜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眼神,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百分之百的专注与爱恋,直白得让人脸红。
“老婆,早安。”他看着镜子里的云旌,又说了一遍,声音里满是餍足。
云旌嘴里含着泡沫,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其实早已习惯了宴清这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直球表达。一开始还会觉得羞窘和不自在。
但现在除了心底泛起的细微甜意,更多的是一种被全然爱着的、安心的包容。
云旌知道这只水母脑子里除了他,几乎装不下别的东西。
他的感情纯粹、炽热,不带任何杂质,就像他最本体的颜色,是最深邃,也最干净的蓝。
刷完牙,洗完脸,云旌看着镜子里精神了不少的自己,以及身后那个大型挂件,无奈地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好了,松开,去吃你的‘爱心早餐’。”
宴清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却转而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拉着他往餐厅走去。
“老婆,我今天煎蛋没有糊,粥也按照菜谱熬足了火候,你尝尝。”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像个完成了艰巨任务等待奖励的小朋友。
云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略低于常人的、却无比坚定的温度,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或许,这样被人全心全意、直白而笨拙地爱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