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静思殿偏殿召见后,楚风的生活再次被彻底改变。
每日申时,前往静思殿接受宗主亲自指点,成了雷打不动的日程。
第一次踏入偏殿用于修炼的静室时,楚风紧张得手心冒汗。静室宽敞空旷,地面铭刻着复杂的聚灵阵纹,灵气浓郁得近乎粘稠。洛冰璇早已等在那里,依旧是一身素白,清冷如雪。
“释放你的灵力,全力攻向我。”没有寒暄,没有铺垫,洛冰璇直接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楚风一愣,攻击宗主?这……
“用你最强的术法。”洛冰璇补充道,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楚风咬咬牙,知道这是考验,也是指点的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体内练气七层的灵力奔腾而起,双手掐诀,施展出目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法术——【青木击】!一道凝实的翠绿光芒,带着破空之声,射向洛冰璇!
然而,那足以击碎岩石的青光,在距离洛冰璇身前三尺之处,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未曾拂动。
“灵力涣散,凝而不实,徒具其形。”洛冰璇淡淡点评,一针见血,“《乙木化生诀》长于绵长滋养,并非不能用于攻伐。木曰曲直,亦可如枪似箭。看好了。”
她并未动用多少灵力,只是随意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乙木灵气吞吐不定,时而柔韧如丝,缠绕盘旋;时而锋锐如针,寒芒乍现;时而沉重如岳,压迫感十足!
同样的乙木灵气,在她指尖,竟演化出种种截然不同的形态和意境!每一种变化都妙到毫巅,蕴含着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
楚风看得目眩神迷,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原来,自己一直只是在照本宣科,根本未曾领悟功法的真谛!
“灵力掌控,非一日之功。从今日起,每日先练控灵。”洛冰璇指尖光华散去,语气依旧平淡,“凝聚灵丝,穿针引线。”
说罢,她竟真的取出一枚寻常绣花针和一段丝线,悬于空中。
楚风:“……”
于是,楚风开始了极其枯燥却又无比珍贵的修炼。在一位大乘期修士的亲自监督下,一遍遍锤炼着对灵力的微操。从最初连灵丝都凝聚不稳,到后来能勉强操控灵丝穿过针眼,再到后来能同时操控数根灵丝编织简单的图案……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洛冰璇简洁却直指要害的点评。
“左三寸,力散。”
“心浮气躁,凝神!”
“嗯,此番尚可。”
她的指点毫无温情可言,严格得近乎苛刻。但楚风却甘之如饴。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灵力的理解和使用,正在发生质的变化。这种提升,远比单纯吸收灵石丹药来得扎实和强大!
除了灵力掌控,洛冰璇还会针对性地指点他身法、战术、乃至应对各种属性功法的手段。她似乎对楚风的一切了如指掌,总能在他最薄弱的地方给予最精准的打击和引导。
静室之内,时光流逝。大多数时候,只有洛冰璇清冷的声音和楚风粗重的喘息声。但偶尔,也会有意外发生。
比如一次练习身法闪避,洛冰璇释放出数十道微弱却迅疾的气劲模拟攻击。楚风全力躲闪,身形扭动间,衣袂翻飞,一次急速变向中,他的衣袖竟不经意地拂过了洛冰璇垂在身侧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感,微凉,细腻,如同上好的寒玉。
楚风吓得魂飞魄散,动作瞬间僵住,连忙后退躬身:“弟子无状!宗主恕罪!”
洛冰璇也是微微一顿,被拂过的手背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瞥了楚风一眼,道:“身法尚欠火候,继续。”
但楚风却敏锐地察觉到,宗主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抹极淡、极快的红晕,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还有一次,洛冰璇近距离为他演示一种精妙的灵力震荡技巧,以化解土系防御术法。两人距离极近,楚风甚至能数清她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她清冷呼吸拂过自己额发的微痒。
那冷梅幽香无孔不入,让他心跳莫名漏了几拍,演示的内容差点没听进去。洛冰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冰眸扫过他,带着一丝不悦,吓得楚风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有任何杂念。
这种近距离的、甚至偶尔带有细微身体接触的指点,让楚风在收获巨大的同时,也时常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和悸动。
他越来越无法将眼前这位严格、强大、却又在某些瞬间流露出极细微破绽的宗主,与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符号划等号。
她就像一个最严苛的老师,又像一个……有着真实体温和情绪的人。
而洛冰璇,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却也并非全无波澜。
看着楚风在自己的指点下飞速进步,从最初的笨拙到渐渐有模有样,她冰封的心湖中,也会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成就感?
尤其是当他因自己的靠近而显得慌乱无措时,当她偶尔捕捉到他偷偷看来的、带着敬畏与一丝懵懂悸动的眼神时,一种极其陌生又微妙的感觉,会悄然滋生。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却又……并不讨厌。
她将其归结为对“自家培养的苗子”的正常关注。
两个月的指点期,就在这种严格、紧张、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楚风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练气七层巅峰,并未刻意提升,但他的实际战力,尤其是对灵力的掌控和运用技巧,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两人之间,那层因误会而起的薄冰,似乎也在这一次次“耳鬓厮磨”的指点中,悄然融化了一丝,露出底下更加复杂难明的底色。
幽冥秘境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