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滩最近热闹得很。
一批批穿着统一服饰的修士扛着工具穿梭在田埂和工坊之间，动作略显笨拙，却透着一股不敢偷懒的拘谨。他们大多是尊界来的修士，以前要么养尊处优，要么在九宸殿当差，哪干过这种刨地、修船的粗活？
“喂，你那锄头拿反了！”一个碎星滩的老修士敲了敲一个尊界修士的后脑勺，“干活都不会，以前在尊界光吃白饭的？”
那尊界修士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又不敢，只能红着眼眶把锄头掉过来，吭哧吭哧地翻地。旁边几个尊界同伴想帮忙，却被老修士一个眼刀瞪回去：“看什么看？自己的垄沟还没翻完呢！”
不远处的工坊里，情况更热闹。
龙帝叉着腰站在一堆零件前，对着几个尊界的炼器师吹胡子瞪眼：“这叫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的，能当战船的铆钉？当年你们尊界战船的零件要是这水平，早被陨石撞沉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炼器师涨红了脸：“我们以前炼的都是灵晶法宝，谁炼过这种凡铁……”
“凡铁怎么了？”战狂扛着一把重剑走过来，剑身上的纹路是用普通精铁一点点凿出来的，却比不少灵晶法宝还要锋利，“能用的就是好东西。当年星陨谷缺灵晶，我们用石头都能砸死魔修，你们尊界修士难道连石头都不如？”
这话戳到了痛处，几个炼器师咬着牙，拿起锤子重新敲打起来。虽然动作还是生疏，但眼神里多了点不服输的劲。
云澈蹲在创世碑旁，看着碑上尊界区域的白光越来越亮，旁边还新添了不少代表联盟修士的光点——自从星际联盟据点重建后，不少修士都选择搬来碎星滩，这里虽然不如尊界富饶，却比任何地方都让人安心。
“看来让他们干活是对的。”青帝提着一篮刚摘的灵果走过来，分给云澈一个，“昨天我去看田，发现几个尊界修士偷偷用木系玄力催生灵谷，虽然手法糙了点，但至少肯动脑子了。”
“玄烨那边怎么样了？”云澈咬了口灵果，汁水清甜。
“还那样，吊着一口气。”青帝叹了口气，“墨尘说他不肯好好疗伤，天天抱着星图秘录研究，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云澈点点头，没再多问。玄烨的事，自有尊界的人操心，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创世碑上那片新出现的、灰蒙蒙的区域——自从黑煞死后，这片区域就一直在缓慢扩大，里面没有任何光点，只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死寂。
“阿禾说，那片区域的气息，和万年前那场战争的遗迹很像。”青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皱，“要不要派艘战船去探探？”
“不急。”云澈摇摇头，“碎星滩刚稳定下来，不能再冒风险。等这批灵谷收了，尊界和联盟的人手磨合得差不多了，再做打算。”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群尊界修士围着一个碎星滩的小孩，小孩手里拿着一块烤灵谷，正噘着嘴瞪他们。为首的是个穿着锦袍的青年修士，看样子以前在尊界地位不低，此刻正指着小孩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用脏手推我？信不信我让你……”
“让他怎么样？”战狂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他几步走到近前，一巴掌拍在那青年后脑勺上，直接把人拍得趴在地上，“在碎星滩撒野，问过我这把剑了吗？”
青年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到战狂手里的重剑，吓得脸都白了。其他尊界修士也连忙后退，没人敢出声。
那小孩却不怕，仰着小脸对青年做了个鬼脸：“我爹是星陨谷战死的，我娘说，你们尊界的人以前都看不起我们，现在还敢凶，就该打！”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尊界修士心上，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云澈走过去，摸了摸小孩的头，把他拉到身后，然后看向那群尊界修士：“来碎星滩之前，墨尘应该告诉过你们规矩——在这里，不分尊界、联盟，只分干活的和偷懒的，只分守规矩的和耍横的。”
他目光扫过那个锦袍青年：“你是玄烨的侄子，玄风？”
青年浑身一僵，没想到云澈认识他，嗫嚅着说不出话。
“墨尘说你是尊界年轻一辈里天赋最好的，特意让你带队来历练。”云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就你这样？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还想继承尊界？回去告诉你叔，要么好好干活学规矩，要么现在就滚回尊界，等着被那片灰蒙蒙的东西吞掉。”
玄风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着牙，对着那小孩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拿起旁边的锄头，闷头去翻地了。其他尊界修士见状，也纷纷散开干活，没人再敢偷懒耍横。
小孩看着玄风的背影，拉了拉云澈的衣角：“他真的会变好吗？”
“不知道。”云澈笑了笑，“但至少，他现在知道该拿起锄头，而不是端着架子。”
夕阳西下时，碎星滩的炊烟袅袅升起。尊界修士和碎星滩的人挤在同一个食堂里，拿着同样的陶碗，吃着刚出锅的灵谷饭。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不知是谁起头，聊起了各自对付魔修的经历，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玄风坐在角落里，看着对面一个缺了条腿的联盟修士比划着怎么用陷阱对付魔修，嘴里的灵谷饭突然觉得比尊界的玉液琼浆还香。
云澈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创世碑上那片越来越亮的区域，心里清楚——碎星滩的意义，早已不止是重建家园。
这里正在发生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融合。尊界的傲气、联盟的坚韧、碎星滩的不屈，正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发酵，变成一种新的力量。
至于那片灰蒙蒙的区域背后藏着什么，或许很危险，但云澈不怕。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碎星滩，不再是一个人的战场。
有这么多人一起拿起锄头，一起拿起剑，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