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爪部落的归附,为蕾欧娜的西行之路带来了第一个坚实的立足点。在格拉克·血爪的协助下,他们获得了关于碎颅丘陵当前局势更为详尽的情报,也补充了必要的物资。稍作休整后,两人在格拉克与部落战士们崇敬的目光中,再次踏上征程。
接下来的路途,他们依照血爪部落提供的信息,谨慎地绕开了几处已知被黑石氏族或其附庸控制的要道,穿梭于丘陵与峡谷之间。沿途,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小股的黑暗爪牙,但大多只是巡逻或劫掠的小队,实力远不及之前的暗影猎杀者,被蕾欧娜轻易解决,也让她对自身力量的运用越发纯熟。
张小凡始终如影随形,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观察,偶尔在蕾欧娜遇到棘手的、具备特殊黑暗能力的敌人时,才会悄然出手,或以一道蕴含归墟之意的指风瓦解其核心,或以混沌领域微操,扭曲其致命攻击的轨迹,助蕾欧娜克敌。他的出手次数寥寥,但每一次都精准无比,效果立竿见影,让蕾欧娜对这位同行者的深不可测有了更深的体会。
越靠近王庭所在的雷霆崖,空气中的压抑感便越强。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黑暗气息,逐渐变得浓郁起来。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灰色薄纱,连灼热的阳光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力。草木开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动物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暗红光芒,变得极具攻击性。
“黑暗的侵蚀,已经蔓延到王庭外围了。”蕾欧娜看着眼前一片枯萎的林地,心情沉重。她能感觉到,体内纯化的烈阳气血在此地自发地加速流转,对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侵蚀。
张小凡微微颔首,他的神识感知更为敏锐:“不仅是环境,地脉之力也在被缓慢污染、抽取,汇聚向雷霆崖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黑暗祭坛的核心所在。”
数日跋涉,穿越了最后一片被称为“泣血峡谷”的险峻地带后,视野豁然开朗。
远方,一座无比雄伟、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大山崖,如同沉默的巨兽般匍匐在大地尽头。山崖通体呈暗褐色,陡峭的岩壁上几乎看不到植被,只有无数粗大的铁索和简陋的栈道蜿蜒其上。山崖顶端,隐约可见密密麻麻、依山而建的粗犷石制建筑,那便是兽人王庭的核心——雷霆崖。
然而,与蕾欧娜记忆中那座充满蛮荒、粗犷与生命活力的荣耀之崖不同,眼前的雷霆崖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如同黑色纱幔般的能量笼罩着。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黑暗与死寂。崖顶的天空,更是汇聚着浓郁的、仿佛化不开的墨色乌云,隐隐有暗红色的雷光在其中窜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那就是……现在的王庭吗?”蕾欧娜喃喃自语,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眼前的景象,比任何听闻都要来得更具冲击力。故乡,已沦为魔窟。
在雷霆崖的山脚下,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荒原,散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营地和聚居点。这里被称为“崖下之地”,是王庭与外界的缓冲带,也是各地部落前来朝觐或贸易的临时驻扎点。但如今,这些营地里大多死气沉沉,巡逻的卫兵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那股令人厌恶的黑暗气息,眼神警惕而冷漠。
“我们不能直接上去。”张小凡观察着远处的哨卡和巡逻队,“守卫很严密,而且有特殊的侦测手段。”他的神识能察觉到,那些哨卡附近布置着隐晦的黑暗法阵,能够感知生命气息与能量波动。
蕾欧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格拉克首领提到过,在崖下之地东南方向,有一处被称为‘遗忘洞穴’的废弃矿坑,那里是少数尚未被黑暗势力完全控制的区域,一些不愿屈服的部落残部和暗中反抗‘暗瞳’的人,可能在那里聚集。”
这是血爪部落提供的,可能找到盟友的唯一线索。
两人隐匿身形,绕开主要的道路和哨卡,向着东南方向潜行。越是靠近雷霆崖,那种无处不在的黑暗压迫感就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怪味,脚下的土地也变得坚硬、龟裂,仿佛失去了生机。
终于,在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深处,他们找到了那个被蔓藤和碎石半掩的洞穴入口。洞口幽深,漆黑一片,隐隐有潮湿阴冷的风从中吹出。
蕾欧娜与张小凡对视一眼,提高了警惕,一前一后步入洞穴。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宽阔许多,通道错综复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霉味以及一丝微弱的、属于兽人的生活气息。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熄灭的古老火把支架。
深入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和金属摩擦声。
两人放缓脚步,悄然靠近。在一个较为开阔的、如同天然大厅的洞窟中,他们看到了大约二三十名兽人。这些兽人大多身上带伤,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他们围坐在几处微弱的篝火旁,擦拭着武器,低声交谈着,气氛压抑而沉重。
蕾欧娜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兽人们瞬间抓起武器,目光警惕而充满敌意地投向洞口的不速之客。
“什么人?!”一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身材依旧魁梧的老兽人站起身,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战锤,沉声喝道。他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
蕾欧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撤去了部分隐匿气息的功法,让自身纯化的烈阳气血自然流露。那温暖、刚正、充满生命力的气息,在这阴暗的洞穴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眼。
“我是蕾欧娜·烈阳之怒。”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洞窟中,“我回来了。”
“烈阳……公主殿下?”老兽人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身后的其他兽人也纷纷骚动起来,目光在蕾欧娜身上逡巡,有惊疑,有激动,也有深深的忧虑。
“您……您怎么证明?”老兽人依旧保持着警惕,目光扫过蕾欧娜身后的张小凡,这个人类给他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蕾欧娜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凝练如实质的鎏金色气血在她掌心汇聚,化作一小团跳跃的、散发着纯净阳刚之气的火焰。那火焰的光芒驱散了洞窟中的阴冷与黑暗,让所有兽人都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温暖与悸动。
这是最纯粹的烈阳血脉之力,做不得假!
“真的是公主殿下!”
“烈阳血脉没有熄灭!”
兽人们纷纷激动起来,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放下了武器,右手捶胸,向蕾欧娜行礼。
老兽人也不再怀疑,他放下战锤,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哽咽:“老朽石锤部落,乌格·石锤,参见公主殿下!我们……我们一直在等,等着皇族归来,带领我们拨开这该死的黑暗!”
“乌格长老,请起。”蕾欧娜上前扶起老兽人,看着眼前这些在绝境中依旧坚守的族人,心中百感交集,“告诉我,王庭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萨尔长老现在如何?”
乌格·石锤站起身,抹了把脸,沉痛地道:“殿下,王庭……已经彻底被‘暗瞳’和他的‘暗影议会’控制了。大酋长……他……”乌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恐惧,“他似乎被某种力量蛊惑或控制了,成为了‘暗瞳’的傀儡。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会遭到清洗。萨尔长老回去后,虽然凭借威望暂时无事,但也被软禁在府中,几乎无法与外界联系。”
“暗影议会……”蕾欧娜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们建造了那座该死的‘暗蚀祭坛’!”另一名年轻些的兽人战士激动地插话,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那祭坛在不断抽取雷霆崖的地脉之力,还散发出一种‘暗蚀迷雾’,所有长期待在崖上的族人,都会慢慢被侵蚀心智,变得狂躁、易怒,最终彻底沦为只知杀戮和服从的怪物!”
“我们这些不愿屈服的,要么逃到了这里,要么……就被抓去,成为了祭坛的‘祭品’……”乌格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洞窟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蕾欧娜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恶劣百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小凡忽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望向了洞穴入口的方向。
“有人来了。”他平静地开口,“很多,带着杀气。我们被包围了。”
洞窟内的兽人们瞬间脸色大变,纷纷抓起武器。
乌格·石锤脸色铁青:“是那些黑暗猎犬!他们找到这里了!”
嘈杂的脚步声、盔甲碰撞声以及座狼的低吼声,正从洞穴的各个通道口由远及近,迅速传来。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入这最后的避难所。
蕾欧娜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决然的火焰,反手拔出了背后的巨剑。
“看来,王庭的‘欢迎仪式’,从这崖下之地,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