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清芷轩飘着满院桂花甜香,程唯捧着苏夫人刚蒸好的桂花糕,窝在窗边铺了软垫的榻上,一口糕就一口温茶,软乎乎的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口,舒服得连脚趾头都透着舒坦 —— 这日子比前世窝在十平米出租屋啃泡面,简直是从地下室蹦到了顶楼大平层。
苏夫人坐在对面的妆镜前,手里捏着团鹅黄绣线,绣针绕了两圈线却没往下戳,只含笑望着他,眼底的温柔能溺出水:“慢些吃,灶上还温着一笼,不够再让丫鬟去取。你爹一早去前院了,临走前说要给你寻个‘能让你长本事’的好东西。”
程唯嘴里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抬眼:“啥好东西?别是又琢磨着让我学骑马射箭吧?我这胳膊腿儿,还没适应王府的软榻呢!”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靖王的声音,声调都比平时高了两分,透着股藏不住的兴奋:“唯儿!快出来!爹给你请着宫里最好的礼仪先生了!”
程唯心里 “咯噔” 一下,刚咽下去的桂花糕差点呛进气管,手里的白瓷茶杯 “哐当” 一声磕在描金碟子里,茶水溅出两滴在衣襟上。他慌忙转头,就见靖王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藏青长衫的老头 —— 老头头戴四方巾,手里捧着本线装的《礼记》,鼻梁上架着副细木框眼镜,眼神扫过来时,透着股老学究特有的刻板与威严。
“爹!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程唯赶紧放下茶杯,手往腰上一按,皱着眉龇牙,摆出前世应付老板加班的 “弱不禁风” 款表情,“我真不用学礼仪!您看我这性子,当个‘能吃能睡’的闲散王爷多好?见朝臣、赴宫宴多累啊,比我前世赶项目报告还熬人!”
靖王走到他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 “为你好” 的急切,连带着指尖都有点发紧:“那怎么成?你是靖王世子,往后要跟着我入朝堂、见陛下,连基本的作揖请安都不会,岂不是让人笑话?这位李先生,当年可是宫里教过太子的先生,多少王公贵族想请都请不来,爹托了三回关系才把人请来的!”
李先生往前半步,微微拱手行礼,扶了扶颔下的山羊胡,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世子殿下,老臣今日先从最基础的拱手礼教起。往后还要学请安礼、赴宴礼、朝堂应对礼…… 这些都是世子殿下身为皇族子弟的必修课。”
程唯听得头皮发麻,脑子里飞速运转 “社畜摸鱼大法”—— 先装难,再找借口,实在不行就摆烂到底。他揉着腰往榻上缩了缩,可怜巴巴地瞅着李先生:“先生,不是我偷懒,我在沈家村那几年,天天帮周叔劈柴挑水,腰早就落下毛病了,弯腰超过三十度就疼得慌,真要是作揖弯九十度,保准得闪着!”
苏夫人在旁边忍着笑,放下绣线走过来,轻轻把程唯往身后护了护,转头对靖王递了个眼神,语气温柔却带着点劝说的软劲:“王爷,唯儿刚从乡下回来,身子还没歇过来呢,礼仪课要不先缓个三五日?等他养足了精神,学起来也快。”
靖王却没接话,反而转身冲门外喊:“来人!把书房里那个软垫给世子搬来!” 没一会儿丫鬟捧着软垫过来,靖王亲手把软垫铺在程唯脚边:“腰不好没关系,你坐着学!先学手势,不用弯腰总行了吧?”
程唯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坐直身子。李先生拿起《礼记》放在桌上,示范起拱手礼:“右手压左手,掌心朝内,拱手于胸前,手臂要稳,起身时不能晃……” 程唯跟着学,可手刚举到胸前,就 “不小心” 手滑,茶杯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 程唯赶紧起身,又 “没站稳”,脚往后一勾,正好踩在李先生的长衫下摆上 —— 老头往前一趔趄,差点摔个趔趄,手里的《礼记》也掉在了地上。
“殿下!您慢些!” 李先生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手指着程唯,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茅草,“学礼讲究‘心诚’,殿下这般毛躁,如何能学好?”
程唯心里暗喊 “系统救我”,果然下一秒提示音就 “叮” 地响了:【临时摆烂道具:“手滑脚软不背锅 buff”(1 时辰内动作失误不算过错,他人无法责怪),兑换需 10 点摆烂值。】
“兑换!” 程唯毫不犹豫确认,这下更放飞了 —— 学转身礼时 “脚下拌蒜” 撞翻了花架,学颔首礼时 “眼神跑偏” 瞅着桌上的桂花糕走神,最后学请安礼,干脆 “腿一软” 直接瘫坐在软垫上,还一脸无辜地说:“先生您看,我真不是故意的,这腿跟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
李先生被气得脸色发白,转头看向靖王,叹了口气:“王爷,世子殿下今日许是身子不适,老臣看不如明日再学?”
靖王看着程唯一脸 “我也很无奈” 的表情,再瞅瞅地上的茶杯碎片和歪掉的花架,心里那点 “望子成龙” 的急切,瞬间被哭笑不得取代。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李先生先回吧,明日再说。”
等李先生走了,程唯立刻往榻上一瘫,哀嚎道:“爹!学礼仪比我前世连续加班赶三个方案还累!我宁肯去灶房帮张厨娘劈柴,也不想再跟那些‘拱手弯腰’打交道了!”
靖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儿子瘫成 “软泥” 的样子,心里有点发软 ——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学武,偷偷躲在假山后哭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行,今日先歇着。明日…… 明日咱不学礼仪,爹带你去马场看马?咱先不骑,就看看,总行了吧?”
程唯刚放松的身子又僵住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马也累啊!马场离得那么远,还得早起!我在沈家村骑过驴,驴多温顺,比马好伺候多了!”
正说着,丫鬟捧着个烫金红帖走进来,躬身道:“王爷,忠勇侯府派人送了宴帖,说明日请您和世子殿下过去赴家宴。”
靖王眼睛一亮,拿起宴帖在手里掂了掂,语气里满是期待:“正好!明日带你去侯府见见人,忠勇侯家的小公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你们能玩到一块儿去。顺便让你看看侯府的马场,说不定你就想骑马了!”
程唯头摇得跟装了弹簧似的,生怕慢了半分就被按去赴宴:“我不去!赴宴要喝酒、要说话,还得端着架子装斯文,比学礼仪还难受!” 他转头看向苏夫人,伸手拉住她的衣角,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娘,我想在家陪您,您最近总咳嗽,我给您端茶、帮您递绣线多好?”
苏夫人走过来,把程唯的手往自己手里握了握,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对靖王说:“王爷,唯儿刚回来没几天,还没习惯京里的应酬。宴会的事不急,等他啥时候想出去见人了,咱再去也不迟。” 她的声音很软,却带着股让靖王无法拒绝的坚定。
靖王看着妻崽俩一致的 “抗拒” 眼神,心里那点 “卷劲” 瞬间软了半截。他把宴帖放在桌上,无奈地笑了笑:“行!听你们娘俩的!不去就不去!爹就是想着,多让你认识些人,往后在京城里有人帮衬,没别的意思。”
程唯瞬间乐了,从榻上跳起来,抓了块桂花糕塞进靖王手里:“爹您吃!我娘做的糕,甜而不腻,比京城里那些点心铺的好吃十倍!”
靖王接过糕,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样子,突然觉得 —— 比起什么 “世子威仪”“朝堂人脉”,好像儿子能笑得这么开心,更重要些。
到了晚上,程唯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摸着怀里的旧折叠凳发呆。靖王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木盒子,在他旁边坐下,把盒子递过去:“这个给你,当年你丢的时候,爹没来得及给你,现在补上。”
程唯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把小小的木剑 —— 剑身长约半尺,剑身上刻着 “唯儿” 两个小字,木剑的柄被盘得油亮,边缘的毛刺早被摩挲得无影无踪,显然是被人天天拿在手里摸。“这是……”
“爹当年想等你五岁生辰,教你学剑时给你的。” 靖王的声音放得很柔,眼神落在木剑上,满是怀念,“后来你丢了,我就天天把它揣在怀里,想着万一哪天找着你了,还能亲手把剑给你。”
程唯握着木剑,掌心能感受到木头的温润,心里暖烘烘的。他抬头瞅着靖王,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放软了些:“爹,其实…… 骑马我也不是不能学,就一点点。不过得等我睡够懒觉,不能太早,我怕起不来。”
靖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力道轻得怕碰疼他:“好!都听你的!想睡多久睡多久,等你啥时候想学了,爹就带你去马场,咱不从跑马开始,就先牵着马走两圈!”
苏夫人站在廊下,手里端着碗刚炖好的莲子羹,看着院子里父子俩的身影,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月光洒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连带着那只旧折叠凳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温馨。
程唯咬了口手里的桂花糕,甜意浸到了心里,连夜风都裹着暖融融的味儿。他心里嘀咕:“其实卷王爹也没那么讨厌嘛,就是有时候太急了。不过没关系,我有‘摆烂大法’,总能跟他慢慢磨合。”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王府不是 “需要躲避的地方”,而是真正能让他安心的家 —— 不用躲官兵,不用装小贩,只要他想摆烂,就有人护着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