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梁上悬着半盏月光,空气中飘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竹屑香。
月尘坐在窗边的矮凳上,指尖捏着青瓷茶杯,杯沿沾了点他唇上的薄红。
茶水早凉了,他却仍慢条斯理地晃着,看水面的月光碎成星子。
底下的青石板上,乌泱泱跪了一片妖兵,狼妖的爪子深深抠进石缝,指缝里渗着土。他抬眼时,耳朵还在不受控地抖,声音像被冻住的风:“殿下,妖皇陛下……催促殿下快些回去。”
“哐当——”
青瓷杯砸在石板上,碎瓷溅起时擦过狼妖的膝盖,留下一道浅痕。
月尘没看那狼妖,弯腰捡起半块带釉的瓷片,指尖捏得瓷片嵌进肉里,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蠢货,我的父皇早就死了,那是我的分身。”
片刻后他声音轻得像叹气,却让满院妖兵都缩了缩脖子:“我的师兄,怎么还没回家?”
狼妖的尾巴夹得更紧,几乎贴在腿根:“殿、殿下的师兄是个怪物。
前前后后又去十几批刺杀的妖兵,全被他清理了,有次明明用了妖皇给的狐族至宝狐眼弯刀,一刀穿心,拔了刀还能站着,血都不流多少,也没死。
难道他真有不死不灭的力量?
殿下,他既是您师兄,您为什么要派我们去杀他?”
月尘起身时,靴子踩过碎瓷,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走到狼妖面前,蹲下身,指腹轻轻蹭过狼妖耳后的软毛,动作温柔得像在摸宠物,语气却裹着冰:“因为我喜欢他啊。”
他顿了顿,指腹猛地按在狼妖受伤的膝盖上,看着对方疼得龇牙却不敢叫,才轻笑,“他不听话,自然要给点教训。”
狼妖的声音都在发颤:“殿下……可还要继续派妖刺杀?”
“不用了。”月尘松开手,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来再多小妖也杀不死他,还是我自己来。
你回去跟本皇的分身说,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他抬眼扫过众妖,“都退下吧。”
妖兵们连滚带爬地走了,竹屋里只剩月尘一人。
他绕着竹屋转了圈,指尖划过粗糙的竹壁,留下一道浅痕。
风卷着竹叶落在他肩头,他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师兄啊师兄,我只想好好爱你,你怎么就不明白?”
指尖掐了个传讯诀,身影瞬间消失在月光里。
那道竹壁上的痕,竟和他之前给公仪尘留的“平安符”纹样,一模一样。
清元宫的白玉阶凉得刺骨,月尘跪在上面,膝盖贴地的瞬间,刻意闷哼了一声。
他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哭腔,连肩膀都在抖:“师尊,求您救救师兄,他被仙家追杀,身受重伤,还说要去昆虚界救师姐,他要用本体神木,打碎昆虚界与仙界的禁制屏障。”
清元圣母猛地拂袖,案上的白玉茶杯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在锦缎桌布上。
她盯着月尘,语气里满是震怒:“真是糊涂,昆虚界是天帝与圣人共造的小千世界,从里面出来都难,他还想从外打破?
是想神魂俱灭吗,你师兄现在在哪?”
“在神木宫。”月尘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染了血,“他布了结界,弟子进不去,只能求师尊劝劝师兄。”
圣母起身要走,月尘却突然扑上前,拽住她的衣摆。
他手指攥得紧,指节泛白,语气急切又带着点犹豫:“师兄也是为了救师姐……弟子倒有个法子,能让他打破禁制,只是这法子有点难。”
圣母转身凝视着他,目光像能穿透人心:“小狐狸,妖皇召见你,你不回妖族,反倒来管你师兄的事,到底想做什么?”
月尘慢慢松开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圣母。
他脚步很轻,衣摆扫过阶上的玉尘,眼神却从之前的委屈,悄悄沉了下去:“师尊早就知道弟子的身份,为什么不揭穿我。
是,我是狐族殿下,但我救师兄的心,是真的。”
圣母:“原以为你会为了你师兄不会介入神魔大战,知道你的目的后已经晚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本金箔书籍,指尖捏着书脊,指腹在“善恶道”三个字上轻轻蹭过。
那书的纸页泛着旧黄,却没有一点磨损,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这是狐族神术。”月尘把书递过去,语气又软下来,“撕扯三魂七魄历十世轮回,以有情之心历无情之道,凝成分身。
分身特殊,本体元神意识可自由切换,用分身碎魂的冲击力,就能打破禁制。”
圣母接过书,指尖划过纸页,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何道?
你只说利,却没说缺点,难道你想害死你的师兄。”
“对别人或许会走火入魔。”月尘急忙道,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圣母身侧,“可师兄有不死树灵啊,那是神器,他肯定不会入魔的。
师尊,您难道想看着师兄和师姐,都死在您面前吗?”
圣母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月尘。
月光从殿门照进来,落在月尘脸上,竟让他眼底的“急切”里,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沉默片刻,终于道:“跟上,去神木宫。”
月尘跟在圣母身后御空时,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垂着眼,指尖悄悄掐了个印诀,云海深处,一道黑色的影子闪了闪,瞬间消失在云层里。
神木宫的殿内飘着淡淡的木灵气,公仪尘盘腿坐在床榻上,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光芒。
他脸色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修炼时呼吸却很稳,只是每一次吸气,胸口都会轻轻起伏,显露出伤势未愈。
“阿尘。”帝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快步走到床榻边,伸手想碰公仪尘的额头,却在半空顿了顿,“可还需要我替你输送法力?你伤得不轻。”
公仪尘睁开眼,光芒散去。他避开帝渊的手,撑着榻沿坐起身:“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到底是谁要杀你?”帝渊的手指攥紧了,指节泛白,“都是妖族,你也是妖,怎么会得罪他们?”
公仪尘垂着眼,指尖捻了捻衣角。
那衣角上还沾着点竹屋的竹屑,是之前和月尘见面时蹭到的。
他顿了顿,才道:“难道是我身上的秘密泄露了?他们想要我的仙灵之体?”
“若是这样,你跟我回天庭。”帝渊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公仪尘缩了缩,“在天庭,妖族不敢动你。”
“不用。”公仪尘甩开他的手,指尖蜷缩了一下,“我不想连累你。”
帝渊的手僵在半空,语气里带着点失落:“阿尘之前不是说,要和我恩断义绝吗?怎么还担心我的安危?”
“一码归一码。”公仪尘起身走到殿门口,风灌进他的衣袍,让他瘦得更明显,“你是天庭殿下,安危关乎三界,不能混为一谈。”
帝渊突然上前,从身后搂住他的腰。
公仪尘的身体瞬间僵了,他猛地推开帝渊,语气里带了点怒:“你是殿下,有自己的事要做,别纠缠我。”
帝渊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看着公仪尘的背影,眼底满是无奈。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两道脚步声,清元圣母和月尘,正站在台阶下。
帝渊的眼神暗了暗,他看了公仪尘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御空离去。
那背影在云海中顿了顿,却没敢回头。
“师尊。”公仪尘躬身行礼,刚才被帝渊攥过的手掌还在微微颤抖,发着烫。
圣母把那本“善恶道”递给他:“你看看这法子,若是有用,就把灵瑶和她的孩子带出来。”
公仪尘接过书,指尖翻页的动作很慢。
纸页划过指尖时,他突然顿了顿,书页的夹缝里,藏着一丝极淡的狐族魅香,若有若无。
他抬眼看向月尘,对方正垂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在期待他的回答。
“这法子……”公仪尘的声音顿了顿,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或许可行。”
“时间不多了,你尽快决定。”圣母道,“若是你在昆虚界遇阻,为师会亲自带你出来。”
“谢师尊。”公仪尘躬身,看着圣母和月尘御空离去,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云海,才缓缓直起身。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指尖在“十世轮回”四个字上,用力掐出一道痕。
云海之上,月尘跟在圣母身后,突然开口:“师尊,这十世历劫,得尽快安排。”
圣母脚步一顿,转过身看他:“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月尘抬起头,脸上的“温顺”突然消失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里透着冷:“确实不简单。
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要历大悲大喜,带孤星煞命,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他顿了顿,看着圣母脸色变了,才继续道,“可能还需要师尊亲自去救,师兄才能安全脱离人界。”
“去不去,是尘儿自己的决定。”圣母的语气沉了下来,“你现在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让你师兄万劫不复?”
“师尊怎么会这么想?”月尘上前一步,指尖突然抚上圣母的衣袖,语气又软下来,眼底却没了温度,“弟子是真心想帮师兄,一片苦心,师尊这样说,弟子心寒。”
圣母盯着他,刚想开口,却见月尘突然邪魅一笑,九尾在他身后缓缓展开,每一根尾尖都泛着淡淡的黑芒。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刀身泛着冷光,刀柄处有一只狐狸眼睛,“他们称它是狐眼弯刀,我给他取了个名字。
“蚀魂刃”。”
“小狐狸,你想杀我?”圣母冷笑,指尖凝聚起灵力。
“师尊修为高深,弟子怎么伤得了您?”
月尘走近,嘴里突然呼出一口淡淡的雾气,那是狐族最烈的魅术,能迷晕仙阶以下的所有生灵:“弟子只是想,让师尊‘好好休息’几千年。”
圣母身边祭出剑阵,仙力震开他驱散出来的浓雾。
月尘病态的说着:“师尊,你对我有防备之心,为何这么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你看师兄他就不怕死。”
圣母瞳孔一缩,刚想掐诀抵抗,却觉得头越来越沉:“你想干嘛?”
圣母念着清心咒抵抗他的狐族魅术。
圣母与他在云海之中打了几百个回合,有苏月尘修炼的术法邪门,“你果真隐藏了修为,到底是谁,潜伏在天庭想做什么?”
她看着月尘脸上的笑越来越邪,想说什么,却最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中了狐族魅术,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哪怕你不想让师兄去冒险,我也会亲自让他去往昆虚界。”
月尘接住圣母的身体,指尖掐了个传送诀,将她送回清元宫:“你现在还不能死。”
他将圣母身体困在清元宫,取出她的魂魄,投入轮回盘,几千年后你自会回归,只不过这段时间,你的身份就借我一用。”
他转过身,望着魔界的方向,九尾在云海中猎猎作响。
他摸出一个黑色的玉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
那是用他自己的狐血炼的“同心丹”,服下之人,会对炼药者产生执念。
“师兄。”月尘轻笑,声音散在云海中,“十世历劫而已,等你熬过来,就会知道,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
他纵身跃向魔界,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师尊,您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您太护着师兄了。”
三界最西,陨魔渊横亘数十万里,黑岩如刃刺破天穹,常年裹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魔气。
渊心矗立着蚀骨山,山巅焚天殿通体由玄铁铸就,殿檐垂着骷髅铜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脆响,却裹着蚀骨的寒意。
这里是魔界至尊玄夜的居所,也是三界生灵闻之色变的魔窟。
玄夜坐在殿中最高的玉石王座上,墨色长袍垂落至地,袖口绣着暗金色的魔纹。
他指尖捏着酒盏,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晃荡,目光扫过阶下的月尘时,带着几分玩味:“小狐狸,倒是会找活。
本座召狐王来议事,他倒派了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娃娃来?”
月尘垂着眼,双手拢在袖中,指尖悄悄攥紧了衣料,语气却依旧恭敬:“父王正忙着整顿南荒妖域,怕误了魔神大事,便让我前来听候差遣,虽年幼,却也知晓魔神与父王的盟约,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内心嘲讽,蠢货连本座的分身都识不出,还敢编排本座,要不是留着你有用,早就取代你的身份。
“哦?”玄夜挑眉,放下酒盏,指节敲击着王座扶手,发出“笃笃”声,“你倒是乖巧。只是本座听说,你拜了清元圣母为师,如今脚踩仙妖魔三界,就不怕哪日两边都容不下你?”
“师尊近日云游去了,三界之大不知归期。”月尘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算计,随即又垂下,“况且弟子心中,始终记着妖族与魔界的盟约,从不敢偏废。”
玄夜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阴森:“这样最好。
清元那老太婆不在,天庭便少了个能打的,咱们拿下天庭的日子,倒近了些。”
殿仆端上烤肉,油脂滴在银盘里,发出“滋滋”声。
月尘拿起银叉,叉起一块烤肉,递到玄夜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恭维:“那就恭祝尊上早日一举拿下天庭,将那帝宣挫骨扬灰,让三界都尊奉魔界为尊。”
“仙狐狸倒是会说漂亮话。”玄夜接过烤肉,却没吃,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只是你那师兄公仪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上次十几批妖兵都没能伤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麻烦?”
月尘刚要开口,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魔兵,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惊慌:“尊上,神木仙尊公仪尘……单枪匹马杀进魔界了。
此刻已到蚀骨山脚。”
月尘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捏着银叉的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刚想解释“师兄定是误会”,玄夜却突然笑了,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烫得月尘一缩:“小狐狸,看来你师兄,才是你的软肋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戏谑,“这样可会坏了本座的大计,要不你先去后殿躲一躲?”
月尘:“师兄不会误会我的。”
玄夜转身走向殿门,玄铁靴踩过殿中的白骨地毯,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他走到殿门口时,突然回头,眼底的笑意冷了下来:“对了,小狐狸,若是本座把你师兄打成重伤,或是直接打死了,你可会怪本座?”
月尘的眉峰紧紧锁起,指尖掐进掌心,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低了头:“求魔神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不伤及性命,怎样都好。”
“呵,看本座心情。”玄夜冷笑一声,纵身跃出焚天殿,墨色魔气在他身后凝成双翼,直奔蚀骨山脚。
蚀骨山下,魔气翻涌如浪。
公仪尘握着月银剑,剑身在魔气中泛着清冷的银光,他的衣袍已被魔气染得有些发黑,却依旧脊背挺直,像一株凌风的神木。
看到玄夜飞来,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握剑的手紧了紧:“玄夜,你倒是舍得从你的焚天殿里出来。”
玄夜落在他对面,破霄剑从袖中滑出,剑身带着暗红色的魔纹,刚一现身便让周遭的魔气更盛:“公仪尘,你单枪匹马闯魔界,是觉得本座不敢杀你?”
“杀我?”公仪尘轻笑,剑尖指向玄夜,“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当年你叛出天庭,靠偷袭伤了三位仙将,如今倒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玄夜脸色一沉,挥剑便向公仪尘刺去:“冥魂蚀骨。”
黑色雾气从破霄剑上涌出,缠向公仪尘的四肢,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公仪尘脚尖点地,纵身跃起,月银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星河苍穹诀。”
漫天星子突然从魔气中透出,凝成无数把银色仙剑,密密麻麻地射向玄夜。
玄夜挥剑格挡,“铛铛”声不绝于耳,他退了两步,怒喝:“你倒比你那师尊清元,嘴利多了。”
“总比你靠嘴皮子唬人强。”公仪尘落地时,剑尖在地上一点,“九天星辰诀。”
无数颗巨大的星辰陨石从空中砸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玄夜双手结印,暗红色的魔盾瞬间凝成:“落日熔金。”
金色火焰从魔盾上爆发,与星辰虚影相撞,气浪将周围的黑岩都震碎了。
玄夜趁机上前,破霄剑直刺公仪尘心口:“魂钉。”
十根黑色的钉子从剑侧飞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公仪尘侧身避开,月银剑在身前一转:“凝星成盾。”
陨石化作银色的星盾挡住魂钉,“叮叮”几声,魂钉落地化为魔气。
公仪尘趁机反攻,剑刃直逼玄夜咽喉:“清元剑诀。”
剑风带着淡淡的竹香,是清元圣母亲传的招式,凌厉中带着几分温润。
玄夜被迫后跳,衣袖被剑风划开一道口子,他咬牙:“千幻术。”
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幻,无数个玄夜的虚影涌来,每个虚影都握着破霄剑。
公仪尘却不慌,闭上眼,仅凭剑气感知:“你这点幻术,骗骗刚入道的小妖还行,想骗我?”
他突然睁眼,月银剑横扫:“万剑归一,剑破天穹。”
所有星剑虚影瞬间合一,化作一把巨大的银色长剑,劈向玄夜的虚影。
“砰”的一声,幻术被破,玄夜的真身被逼出来,嘴角渗出一丝血。
“你不是天帝的胞弟吗?”公仪尘步步紧逼,剑尖贴着玄夜的脖颈,“当年天帝念及兄弟情分,没废你修为,你倒好,堕入魔道后滥杀无辜。
怎么,如今打不过我,就只会躲?”
玄夜怒极反笑,魔气在他身后凝成一条巨大的蟒蛇:“蚀魂血蟒。”
血红色的蟒蛇张开巨口,吐着信子扑向公仪尘。
公仪尘纵身跃起,月银剑指向天空:“九天御雷诀。”
紫色的天雷从云层中劈下,正好劈在血蟒身上,蟒蛇发出一声惨叫,化为魔气消散。玄夜咳了口血,破霄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公仪尘,你别太过分。”
“过分?”公仪尘落在他面前,眼底满是嘲讽,“你率军屠了西荒的凡人村落时,怎么不说过分?
你把昆仑仙山的弟子炼成魔傀时,怎么不说过分?玄夜,堕魔不是你滥杀的借口,胞弟身份更不是你作乱的理由。
我要能为陛下分忧,就算今日失去性命也要拉上魔神一起。”
玄夜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攥紧破霄剑,魔气疯狂涌动:“废话真多,星火燎原,本来还想着放你一命,没成想你是个不惜命的,也算个人物。”
黑色火焰从地上蔓延,烧向公仪尘的脚边。公仪尘脚尖点地,衣袍翻飞:“紫气通天诀。”
天空瞬间变了颜色,云海旋涡中的仙气附在他体内,接连涌出,如潮水般扑灭黑火,甚至将魔气都逼退了几分。
他趁机上前,月银剑直刺玄夜心口:“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废了你这魔头。”
“既然能引动天道之力,以为这样本座就怕了你,金虹贯日。”玄夜拼尽全力,破霄剑发出金色光芒,与月银剑相撞。
两剑相抵,剑气四射,周围的黑岩被削成平地。
公仪尘的手臂微微颤抖,胸口的旧伤隐隐作痛,却依旧咬牙坚持:“玄夜,你撑不了多久了。”
“你也没好到哪去。”玄夜怒吼,另一只手凝聚魔气,拍向公仪尘的胸口,“幻云掌。”
公仪尘避无可避,硬生生受了这一掌,一口鲜血喷出,溅在月银剑上。
但他也趁机将月银剑向前送了几分,剑尖刺穿了玄夜的肩膀,暗红色的魔血顺着剑刃流下。
“啊……”玄夜惨叫一声,挥剑逼退公仪尘,踉跄着后退。
他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魔气不断溢出,修为在飞速下跌,眼中满是暴怒:“公仪尘,你敢伤我。”
公仪尘擦了擦嘴角的血,握着月银剑的手有些不稳,却依旧冷笑:“伤你又如何?若不是我旧伤未愈,今日便取你狗命。”
两人就这样打了三天两夜,从蚀骨山脚打到陨魔渊边,魔气与仙气交织,震得整个魔界都在颤抖。
玄夜始终无法摆脱公仪尘的纠缠,连调动魔兵的空隙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修为越来越弱。
最终,公仪尘用尽最后力气,月银剑劈在玄夜的胸口,将他的魔心震伤。
玄夜倒在地上,咳着血,看着公仪尘也摇摇欲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挣扎着起身,对着赶来的魔将嘶吼:“传令下去,不主攻天庭。
派魔兵分批次骚扰人界,攻打各大仙山,白天潜伏,夜里突袭。
本座要让三界永远活在恐惧里,要耗死他们。”
魔将领命而去,玄夜则被手下扶着,狼狈地逃回焚天殿。
公仪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也支撑不住,月银剑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插在地上。
他踉跄着转身,祭出最后的仙气,在周身布下层层结界。
带着神木纹路的结界像一层薄纱,将他护在其中。
他一步步走向神木宫的传送阵,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最终在踏入传送阵的瞬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传送阵的光芒闪过,公仪尘的身影消失在陨魔渊。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和那把插在黑岩上的月银剑,依旧泛着清冷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战斗的胜利,也预示着三界即将到来的,更漫长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