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了拱手，语气诚恳：“云龙兄，这次若非你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份人情，我楚某记下了。”
“哎哟，云飞兄这么说话可就生分了。”李云龙爽朗一笑，“咱们兄弟还用得着这般客气？老王你说是不是？”
王彦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楚云飞又问：“方才赶路时只看见弟兄们回来了，却没见武器弹药踪影。
我那一个加强营的装备，到底去了何处？”
“哦，这事是这样。”李云龙不紧不慢道，“你追击钱伯钧的时候不在场，我怕你手下人心浮动，索性先把家伙收了起来。”
楚云飞眉头微皱：“如今我已经回来，那些枪械可否归还？”
“实话跟你讲。”李云龙正色道，“钱伯钧勾结日伪，敌军随时可能来袭，李家镇眼下并不安稳。
为安全起见，我已经让人把装备全都运到我们团部去了。”
“不过你放心，我李云龙绝不会私吞你一枪一弹。”
“哪天你想取回，只管派人去赵家峪，我一定原封不动交还，少一颗子弹我都算对不起你。”
楚云飞哈哈一笑：“子弹就不必了，权当是我送给云龙兄的谢礼。
但那八百多支仿毛瑟步枪、七十多挺轻重机枪，还有六门八十二毫米迫击炮，我是一定要拿回去的，不然上头那边没法交代。”
李云龙立刻应道：“这个没问题，你啥时候派人来取，我就啥时候交货。”
楚云飞叹了口气：“按理说，云龙兄帮了这么大忙，我本当设宴相谢。
可眼下358团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
“等改日风平浪静，我一定亲自摆酒，专程向你致谢。”
“瞧你又来了不是？”李云龙摆手笑道，“咱俩之间，谢字从何谈起。”
“云龙兄，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楚云飞转身登车。
片刻之后，一千多名官兵紧随吉普车，浩浩荡荡踏上归途。
车子刚一消失在视野里，李云龙立马凑到王彦跟前：“老王，今儿这一票，咱们到底捞了多少家当？”
王彦咧嘴一笑：“还没细数，但粗略估计，仿八九式步枪至少八百条，马克沁重机枪八挺，捷克式轻机枪不下五十挺，大镜面盒子炮也得有五十支。
另外那六门八二迫击炮也在列。”
“弹药呢？”李云龙眼睛发亮，“弹药有多少？”
“弹药不多。”王彦摇头，“晋绥军平时只配发基础警戒量，打仗才给足额。”
“每个兵身上就二十发子弹。”
“每挺轻机枪配两百发。”
“重机枪五百发。”
“炮弹更可怜，总共才二十四发。”
“他娘的！”李云龙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难怪楚云飞大方得像撒米一样，敢情就这么点存货！”
“没错。”王彦点头，“这点弹药对358团来说，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也没法子。”李云龙耸肩，“楚云飞可是阎长官面前的红人，358团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兵员装备优先补给，弹药敞开供应。”
“可再怎么着，这些东西早晚都是咱们的。”
……
第二天，楚云飞的人果然来了。
来的正是358团参谋长方立功，带了一支五十多匹骡马组成的运输队。
李云龙压根没露面，赵刚也不在团部，接待任务便落到了王彦头上——毕竟他是独独立团第三号人物。
方立功一进门就问：“王参谋长，李团长不在？”
“巧了。”王彦笑着迎上来，“我们团长刚去新一团会老战友了，不在营中。”
“无妨，李团长虽不在，找你一样能办妥。”方立功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推脱的意味，“毕竟我们团座和李团长早有约定。”
“只要358团派人登门，贵部就应将一营的武器尽数交还。”
“眼下，还望王参谋长将这批军械交付于我，感激不尽。”
王彦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方参谋长，这事……着实棘手。”
“棘手？”方立功眉头微蹙，“莫非李团长未曾向你提及他与我们团座之间的协议？”
“那倒不是。”王彦连忙摆手，“当时我就在场，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
“既然如此，”方立功神色一冷，“你亲耳所闻，亲眼见证，又有何难处可言？”
“难处不在这里。”王彦摇头道，“我们捌陆军有铁的规矩，枪弹管理极其严格。
你们晋绥军如何行事我不清楚，但在我们这儿，没有主官亲笔签批，一颗子弹也不能动。”
“若我擅自移交武器，便是违令。”
“这罪名可不小啊，方参谋。
轻则撤职查办，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方立功沉声道：“可上级之间的承诺，难道抵不过一纸条文？”
“方兄，真不是我不讲情面。”王彦满脸无奈，“必须得有正式批文，否则谁也做不了主。”
方立功心中顿时明了——这是打定主意不还了，分明是借故推脱。
他霍然起身，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
烦请王参谋长代为转告李团长，改日我自会再来拜访，只盼那时能备好手续齐全的公文。”
“一定一定。”王彦连连点头，“这次是我们疏漏，实在抱歉，实在不该。”
“后会有期。”方立功利落地敬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去。
王彦一路送到团部门外，嘴里还不忘殷勤叮嘱：“方参谋长路上多加小心，山野之间土匪出没，可别遇上麻烦才好。”
这话听着客气，方立功坐在马上差点没气歪了。
这是盼着我遭劫不成？几个毛贼还能奈何得了我？
“走了？”李云龙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人影一闪，竟是根本就没去新一团。
“走了。”王彦回身答道，“楚云飞不是小气之人，一个营的装备，数量虽多，但以他的家底，并非拿不出来。”
“正是这个理。”李云龙咧嘴一笑，“老子替他铲除内患，不得给点谢礼？地主雇人种地还得管饭呢。”
王彦没接这话，只缓缓道：“可如今楚云飞这么快就派人来讨，说明他是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