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门大殿内,香烟袅袅缠绕着梁柱,掌门立于殿中蒲团之上,神色凝重如覆寒霜。
只见他左手袖管微抖,两道古朴黑影便自袖中滑落,稳稳托在掌心——那是两片打磨得温润如玉的龟板,龟甲纹路纵横交错,似藏天地运转之秘,正是天机门传承千年的卜算至宝。
“嗡——”
掌门指尖凝起淡金色灵力,轻轻点在龟板纹路交汇处。刹那间,两道炽烈光芒自龟甲中迸发,如两轮迷你骄阳悬于半空,将整座大殿照得亮如白昼,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光芒流转间,龟甲表面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银丝线,丝线飞速交织、延展,竟化作一道半透明的空间光幕,将时空之秘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投射在众人眼前。这便是天机门压箱底的秘术,龟板探寻。
光幕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简陋的密室。
霍子辉身着青衫,正端坐于木桌一侧,对面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袖口绣着暗纹,神色隐晦难辨。
两人面对面静坐,唇齿微动却无半点声音传出——龟速探寻虽能窥得景象,却无法截取声响。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者缓缓抬手,将一个绣着云纹的储物袋推到霍子辉面前,袋口隐约有灵力波动溢出。
霍子辉目光扫过储物袋,指尖刚触到袋沿,身形便如被无形之力拉扯,瞬间化作一道虚影,彻底消失在密室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座椅。
光幕骤然一晃,景象陡然切换到了向道街。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却少见行人,唯有马蹄声“嗒嗒”作响,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顾星辰之子身着玄色劲装,与两位护道者在龙车中——那两位护道者皆是气息沉凝的高手,双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显然是在提防意外。
可意外,来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就在三人行至街道中段时,两道寒光突然自街角阴影中窜出,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噗!噗!”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两位护道者被两只箭矢穿胸而过,接着两位护道者爆成血雾,染红了少年全身。
少年瞳孔骤缩,刚要拔剑反击,第三道箭矢已破空而至,精准无误地射穿了他的右腿。把他的腿钉在玄铁车厢内。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少年额角渗出冷汗,却没有半分迟疑——他清楚,此刻若是犹豫,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只见他左手按住伤处,右手长剑猛地出鞘,寒光一闪,竟直接斩断了自己的伤腿!
鲜血喷涌间,他指尖掐诀,周身泛起淡蓝色空间波动,一道裂隙凭空出现,他纵身一跃,便躲入了裂隙之中,裂隙随即开始缓缓闭合。
可那黑衣人并未罢休。
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步伐沉稳却速度极快,在裂隙闭合的最后一瞬,大步窜了进去。
大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紧盯着光幕,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不过片刻,裂隙再次打开,黑衣人缓步踏出,右手赫然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正是顾星辰之子的首级!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街道上的尸体,提着头颅转身便往巷弄深处走,几个起落间,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未干的血迹。
“嗡”的一声,龟甲光芒渐弱,光幕缓缓消散,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星辰站在光幕前,身形僵立不动,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死死盯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黑衣人出手的手法,太快、太狠,每一箭都直指要害,没有半分拖沓。
这模样,分明与至尊盟下属神箭门如出一辙!而神箭门的杀手,个个都是能横行一方的至尊境高手,寻常人根本招惹不起。
良久,顾星辰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他伸手将天机塔轻轻放在桌案上,没有说一句话,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如剑。
下一秒,他脚步微微一踏,身形便如一阵疾风,瞬间冲破大殿门户,消失在天机门的山门之外,只留下满殿尚未散去的肃杀之气,以及掌门望着他背影,满脸担忧的神色。
天机门大殿内,龟甲光幕消散的余韵尚未散尽,掌门周身气息却骤然一滞。
众人只见他原本乌黑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仿佛被岁月抽干了所有黑色素;
光洁的面颊上,细密的老人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瞬间爬满了眼角与颧骨,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大半,身形摇摇欲坠。
“掌门!”
两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掌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抬起枯瘦的手,对着大殿中央那座散发着微光的天机塔虚虚一抓,塔身便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收入了腰间的储物空间。
随后,他在两位长老的搀扶下,缓缓向大殿后方走去。每踏出一步,奇妙的变化便发生一分——雪白的发丝根部开始浮现出墨色,如同春草破土般向上蔓延;
脸上的老人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干瘪的皮肤重新变得饱满紧致。当他走完第十步时,原本苍老佝偻的身躯已挺拔如松,满头白发尽数转黑,面容竟恢复到了二十许的少年模样,眼神锐利如鹰。
他轻轻挣开两位长老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天机堂的内堂闭关处走去,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唉,看来这方天道,是真的眷恋咱们掌门啊。”
左侧的长老望着他的背影,由衷感叹道,“刚才为了催动龟速探寻窥视至尊境杀手的行踪,灵力与心神的亏空何等巨大,竟能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瞬间恢复。”
“有掌门在,咱们天机门,就绝不会衰落。”右侧的长老接过话头,语气中满是欣慰,两人相视一眼,也缓缓退入了后殿。
与此同时,顾星辰已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踏入书房,连口气都未喘匀,便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传讯玉符,指尖灵力注入,向神剑门发出了召见指令。
神剑门掌门徐坤接到指令时,正在自家府邸品茗。听闻至尊门内顾星辰长老召见,他不敢有半分耽搁,当即运转灵力,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来。
踏入顾星辰书房时,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恭敬的笑意,可当看到顾星辰那张冰寒如霜的脸时,心头不由得一沉。
“徐掌门,请坐。”顾星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徐坤依言坐下,侍女奉上一盏热茶,他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便听到顾星辰冰冷的声音响起:“徐掌门,你可知我儿子,被你们神剑门的高手所杀?”
“噗——”
徐坤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手一抖,茶盏在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猛地放下茶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声道:“顾长老,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神剑门虽是至尊门下的杀手组织,但规矩森严——除非有上层的明确指令,否则绝不会对至尊门内长老的亲属动手,更何况是您的儿子!”
顾星辰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冲厉,缓了缓神色道:“我并非怀疑你,只是心中急切。
你也知道,我顾家从未得罪过帝尊,他老人家绝不可能下此命令来追杀我家族子弟。”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徐坤,“你近期,是否接到过帝尊要诛杀我顾家任何子弟的命令?”
徐坤眉头紧锁,仔细回想了片刻,摇头道:“我并未接到过此类命令。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您也清楚,帝尊老人家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有时会越过我,直接向门内某位核心杀手发布指令。
若不是帝尊的命令,谁敢对您的儿子动手?借我们神箭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顾星辰的心猛地一沉,徐坤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
若真如徐坤所说,那下令之人,要么是帝尊——这绝无可能;要么,便是门内某个能绕过徐坤、直接调动至尊境杀手的大人物。
他瞬间陷入了沉思,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茶盏中茶叶舒展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