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霜在龙城司的总部,以一种雷厉风行的姿态,开始编织这个新时代的“秩序”之网时,在远离都市喧嚣的、云雾缭绕的苍龙山脉深处,另一场同样重要的“重建”,也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这里,是古武世家——苏家的祖宅。
与外界的断壁残垣不同,这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所保护,完美地避过了末日的侵袭。古老的青石板路,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以及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松香与药草的气息,都一如百年前的模样。
然而,这份亘古不变的宁静,在今天,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打破了。
苏家,议事大厅。
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的苏家长老,正分坐两侧。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又凝重。大厅的上首,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老人。他,是苏家的现任家主,苏晓的爷爷——苏长青。
“家主,”一名长老沉声开口,打破了沉默,“那逆子……真的要回来了?”
苏长青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龙城司的传讯,不会有假。”他缓缓说道,“他……是这次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整个古武界,都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人情?”另一名长老冷哼一声,“他当年,是如何忤逆家族,是如何将我们苏家百年来的‘守护者’之名,踩在脚下的,我们都忘了?他为了一个外人,不惜与整个家族为敌!这样的人,即便成了英雄,也依旧是苏家的叛徒!”
“没错!苏家的传承,不容许一个逆子回来玷污!”
“他若敢回来,我必将他逐出家门!”
长老们,群情激奋。他们无法忘记,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是如何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毁了家族与龙城司的旧协议,是如何将“古武的荣耀,不与凡俗为伍”这句话,狠狠地摔在他们脸上的。
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声。
“哟,这么热闹?是在讨论我的‘追悼会’,还是‘欢迎会’啊?”
话音落下,一个高瘦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大厅。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柄古朴的唐刀。小麦色的皮肤,在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但那眼底深处,却多了一种,如同深海般,让人看不透的沉静与锐利。
是苏晓。
他回来了。
苏晓的出现,让整个议事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长老,都停止了议论,用一种复杂而又敌视的目光,看着他。
苏晓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大厅中央,找了个空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怎么不说话了?”他抹了抹嘴,环视四周,“不认识我了?我是苏晓啊。那个被你们骂了三年,说会给苏家带来耻辱的,逆子。”
“放肆!”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苏晓!你还有脸回来?你可知罪!”
“罪?”苏晓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我何罪之有?”
“你忤逆家主,背叛家族!你将苏家百年基业,弃之如敝履!你……”那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晓,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晓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去看那名长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上首,始终闭着眼睛的苏长青。
“爷爷,”他的声音,不再玩世不恭,而是变得异常的平静,“我当年离开,不是为了背叛,而是为了……寻找答案。”
“我们苏家,自诩为镇妖塔的守护者,以古武为荣,视异能为邪道。可结果呢?当真正的末日来临时,我们的古武,做了什么?我们引以为傲的‘气劲’,在那些高阶妖魔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我们坚守了千年的荣耀,在混沌浊流面前,不堪一击。”
“我亲眼看到,我的同伴,为了保护我,被妖魔撕成碎片。我亲眼看到,这座我们自以为是的‘世外桃源’,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离开,是为了搞明白,我们苏家的传承,到底错在了哪里。是为了寻找一条,能让苏家,真正‘守护’住这个世界的路。”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而现在,我找到了。”
随着苏晓话音落下,一股无比精纯、无比古老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气”,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气”,不再是苏家传承中那种纯粹的、刚猛的“气劲”。它变得更加的深邃,更加的灵动。其中,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最本源的法则。
“这是……‘古武通灵’!”一名见多识广的长老,失声惊呼,“传说中,只有与镇妖塔塔灵产生共鸣,才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苏晓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那股磅礴的“气”,在他的操控下,并没有形成任何攻击性的招式,而是化作了一道道柔和的、如同溪流般的光带,在大厅中,缓缓地,流淌。
这些光带,所过之处,那些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有些暗淡的梁柱,竟开始重新焕发出油亮的光泽。空气中那股沉闷的气息,也变得清新、活跃。甚至,大厅角落里那盆因为缺少照料而快要枯萎的兰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气”了。
这是一种,充满了“生命”与“秩序”的力量。
“古武,从来都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苏晓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回响,“‘气’,是天地间的能量。而混沌能量,也是天地间的能量。它们同根同源,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我们之所以会败,不是因为古武太弱,而是因为我们太固执,太傲慢。我们拒绝接受新的事物,拒绝理解这个已经变化了的世界。我们守着祖宗的牌位,却忘了祖宗留下传承的,最初的目的——‘守护’!”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视着上首的苏长青。
“爷爷,您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个,已经变了的世界。也看看我,为您,为苏家,带回来的……新的希望。”
苏长青那紧闭了数年的眼皮,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浑浊而又无神的眼睛。但当他看到大厅中那流淌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气”,看到自己那个曾经让他失望透顶的孙子,此刻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山岳般沉稳、如同大海般渊博的气质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剧烈的波澜。
他,看懂了。
他看懂了,苏晓的“背叛”,其实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忠诚”。
他看懂了,苏晓的“离开”,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回归”。
“好……好……好……”
苏长青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连续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苏家的传承,在你手中,没有断。反而……是真正地,新生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的长老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家主的威严,说道:
“从今天起,苏晓,将接任苏家‘少主’之位,代我,执掌苏家一切事务。有异议者,可……现在提出。”
大厅内,一片寂静。
再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在苏晓那股融合了“古武通灵”与混沌本源的力量面前,他们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固执,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苏晓看着自己的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爷爷。”
当天下午,苏晓便以少主的身份,召集了苏家所有年满十六岁的子弟,来到了祖宅后的演武场上。
他没有教授他们任何苏家的传统招式。
他只是站在高台上,将自己在末日中的所见所闻,将自己对“气”与“混沌能量”的全新理解,将古武与异能结合的可能性,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所有人。
“古武的未来,不是固步自封,而是融合。”他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清晰地回荡,“我们要学会的,不仅仅是如何用‘气’去战斗,更是如何用‘气’,去净化,去治愈,去创造。”
“我们要成为的,不仅仅是战士,更是这个新时代的,真正的‘守护者’。”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演武场。
苏晓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迷茫、好奇、却又无比兴奋的年轻脸庞,他知道,苏家的新生,已经,开始了。
而他,也将作为这座古老传承,与这个崭新时代之间的,那座最重要的桥梁,引领着它,走向一个,更加辉煌,也更加充满意义的,未来。
(第48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