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湖畔的临时医疗点里,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可仔细闻,还是能嗅到一丝没散干净的血腥气。顾北辰靠在病床上,肩胛的贯穿伤刚缝好,绷带裹得厚厚的,脸色白得像纸,却硬撑着不肯用太多镇痛剂——他要保持清醒,怕错过任何动静。
沈清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的平板循环播放着城堡晚宴的监控录像。画面定格在那些黑衣袭击者身上,他们开枪时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没有愤怒,没有紧张,甚至连杀人该有的专注都没有,就像空的,只知道按指令做事。
阿杰和“密钥”在隔壁房间,正对着两样东西死磕:一是从现场偷偷捡来的袭击者血液、皮肤碎屑;二是林慕云那几本日志——之前只破译了一层,现在刚把第二层信息扒出来。
“生物样本的dNA结果出来了。”阿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困惑,“查遍了全球的基因数据库,都没对上。要么这些人来自与世隔绝的地方,要么…他们的基因信息被人从所有记录里抹掉了。”
“不可能。”“密钥”的声音立刻接过来,带着敲击键盘的背景音,“就算是黑户,在现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他顿了顿,没往下说,但谁都听得出,他想到的可能性绝对不简单。
沈清焰把平板凑近了些,盯着画面里的袭击者。他们动作整齐得像复制粘贴,就算同伴中枪倒地,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该撤退还是撤退。“他们看着不像人,倒像机器。”她低声说,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密钥”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我刚才翻林慕云日志里关于‘容器’测试的部分,发现两个词反复出现——‘认知滤网’和‘记忆锚点重置’!”
他很快把一段刚破解的日志投到主屏幕上,白色的文字在黑底上格外刺眼:
“…‘滤网’植入成功率到92.7%了,目标对指定事件的记忆偏差符合预期。但‘锚点重置’还有7.3%的排异反应,会突然分不清现实,逻辑也会断…得再调调载体的兼容性…”
“…‘深渊’给的基础‘模因’已经装上了,测试体对‘薪王’的概念能接受,但没情感驱动…”
“认知滤网…记忆锚点重置…模因…”沈清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这些词拼在一起,让她心里发慌——这哪是在搞科技,简直是在改造人。
阿杰立刻把生物样本数据和日志凑到一起分析:“如果…不是基因被抹了,是他们的记忆、他们以前的身份,被某种技术‘盖掉’或者‘锁起来’了呢?”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密钥’,用神经语言学和解构主义模型,分析他们的行动逻辑!”
新模型加载的过程中,没人说话。过了大概十分钟,“密钥”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难以置信:“他们的行为模式太‘标准’了,一点个性都没有,没有临场反应,也没有情绪反馈,就像在跑一套写好的‘战斗脚本’!”
就在这时,去做尸检的法医发来消息——他们解剖了一个没被带走的袭击者尸体,在大脑颞叶和海马体区域,发现了纳米级聚合物的残留,还有奇怪的生物电异常,这跟任何已知的脑部疾病、创伤都对不上。
“密钥”把尸检报告和日志数据叠在一起,声音都在抖:“这些聚合物的结构…和日志里写的‘记忆锚点’载体几乎一模一样!还有那些生物电异常…像是被强行做了深度神经编码重塑后,留下的后遗症!”
真相像一把冰锥,猛地扎进每个人心里。
“深渊之眼”根本不止会玩电脑,他们还掌握着能改动人记忆和认知的技术!他们能像给电脑装防火墙、格式化硬盘一样,给人脑“编程”!
那些袭击者,以前可能是普通人,是医生、工程师,甚至是士兵,却被“深渊之眼”用技术洗了记忆,抹了身份,植入了忠诚和战斗技能,变成了没有过去、没有自我,只知道执行命令的“人形武器”——他们就是“容器”的雏形!
医疗点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得见。顾北辰攥紧了拳头,绷带都被扯得有点松,渗出血迹;沈清焰觉得一阵眩晕,扶住了桌沿——如果“深渊之眼”真有这本事,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混进任何组织,把任何人变成棋子,甚至能随便改“真相”!
她突然想起日志里那句关于“模因”和“薪王”的话——他们不只是在造武器,还在给这些“武器”植入“信仰”!
沈清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静的日内瓦湖。湖水黑沉沉的,像藏着无数秘密。她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记忆…居然能被篡改…”她喃喃自语。这个念头一出来,无数疑问跟着冒出来:林慕云恨她父亲,是真的,还是被“深渊之眼”诱导的?她自己对“天穹”、对家族往事的记忆,是百分百真实的吗?司徒雅那些奇怪的行为背后,会不会也被影响过?
“深渊之眼”织的不是信息网,是一张盖在人类认知上的“遗忘之网”。他们不是在偷秘密,是在造“秘密”,是在定义“秘密”!
顾北辰挣扎着坐直身体,声音沙哑却坚定:“必须去那个坐标,必须弄清楚,他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沈清焰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剩下直面深渊的决绝。她点了点头:“准备出发,去看看这张‘网’后面,到底是什么。”
可一个更可怕的疑问,像毒蛇一样缠上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团队里,会不会有人早就被影响了?他们自己坚信的记忆、认知里,会不会早就有了看不见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