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风,带着皇城特有的奢靡与腐朽气息,吹过巍峨的宫墙,却吹不散笼罩在羑里乃至整个西岐命运之上的浓重阴霾。云逸化身的老狱卒石默,依旧每日沉默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但在那看似浑浊的眼眸深处,属于云逸本尊的灵识正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分析、记录着朝歌城内每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针对西伯侯姬昌,更针对其长子伯邑考的恶意,正在费仲、尤浑等佞臣的煽动下,与宫中那股日益浓郁的妖氛交织、发酵,逐渐酝酿成一场无法避免的悲剧。而这场悲剧的核心——那位以仁孝、才华闻名诸侯的伯邑考,已然踏上了通往朝歌的,也是一条通往死亡的不归路。
**【山雨欲来:朝歌的暗涌与伯邑考的至孝】**
伯邑考为何入朝歌?名义上是为父赎罪,代父受囚,以全孝道。但云逸透过无数化身的眼睛,看得分明:这背后,是纣王在妲己(九尾狐附体)的蛊惑与费仲等人的谗言下,对西岐的一次**阳谋试探**。释放姬昌?绝无可能。纣王与妲己要的,是彻底断绝西岐的希望,摧垮姬昌的精神,最好能引得西岐率先反叛,从而有了镇压的口实。
伯邑考并非不知风险。他素来聪慧,岂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凶险?但他还是来了。带着西岐的珍宝,带着对父亲深深的忧虑,更带着一份“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至孝与担当。他的风采,他的琴艺,他的仁德,在他踏入朝歌的那一刻,便如同一道清泉流入污浊的泥潭,反而更加刺激了黑暗中的觊觎与毁灭欲。
云逸的多个化身——朝歌城内的贩夫走卒、宫廷外围的洒扫仆役、甚至是通过玄光术远程监控的闲云阁成员——都已悄然就位。他们的任务高度一致:**不惜一切代价,完整记录伯邑考遇害的全过程,以及朝歌各方势力在此事件中的真实反应。** 云逸需要这些“证据”,不是为了此刻揭露,而是为了在未来某个关键节点,成为压垮纣王信誉、凝聚天下人心的利器。为此,他动用了尚在试验阶段的、结合了符文与上一纪元模糊技术的**留影骨片**,确保记录下的影像与声音能最大程度保真,并难以被寻常法术探测和干扰。
**【惨剧序幕:鹿台宴上的杀机】**
那一日,纣王在新建成的、极尽奢华的鹿台设宴。名义上是欣赏伯邑考进献的宝物与其闻名天下的琴艺,实则杀局已布。
云逸的一个化身,巧妙伪装成侍弄鹿台园林的工匠,借助草木与亭台楼阁的掩护,将数枚核心留影骨片安置在宴席四周的关键角度。另一化身则潜伏在鹿台下的阴影中,负责接收和稳定所有信号。
宴席之上,纣王高坐,妲己伴其身旁,媚眼如丝,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费仲、尤浑等奸佞陪坐两侧,谄笑中带着幸灾乐祸。而伯邑考,一身素衣,面容清癯却目光沉静,跪坐于殿下,身前摆放着他心爱的古琴。
琴声起,如清泉石上流,如明月松间照。伯邑考的琴艺确实超凡脱俗,琴音中蕴含的仁德与正气,甚至让宴席上一些尚未完全泯灭良知的官员微微动容,也让周遭那奢靡堕落的氛围为之一清。
然而,这纯净之音,却如同尖刺,狠狠扎进了妲己与纣王的耳中。妲己是妖,最厌这等清明之气;纣王早已心智昏聩,沉溺于酒色暴虐,对这象征“秩序”与“德行”的乐音本能地感到不适与烦躁。
“啪!啪!啪!” 纣王猛地拍案,打断了琴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戾与不耐烦:“寡人听闻你伯邑考不仅琴艺高超,更精通异术!今日便在此,为寡人与爱妃表演一番,若不能让寡人满意,便是欺君之罪!”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伯邑考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臣乃诸侯之子,只习礼乐,不通异术,望大王明鉴。”
“不通?” 妲己娇笑一声,声音甜腻却透骨阴寒,“妾身怎么听说,西岐多有能人异士,伯邑考你作为世子,岂能不会?莫非是看不起大王,不愿施展?” 她一顶“看不起大王”的帽子扣下来,杀机已然毕露。
留影骨片清晰地记录下:费仲立刻附和:“娘娘所言极是!伯邑考定然是心怀不轨,藏匿手段!” 尤浑也尖声道:“大王,此子貌恭而心倨,其心可诛!”
纣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酒杯重重顿在案上,酒水四溅。
**【血溅玉阶:忠孝之血的祭奠】**
接下来的发展,快得让人心悸。
纣王根本不给伯邑考再辩解的机会,或许是妲己的蛊惑早已深入骨髓,或许是他本身就渴望用血腥来刺激麻木的神经。他狞笑着,下达了那个天理难容的命令:
“既然你不愿表演,那寡人就帮你表演!来人啊!将这伯邑考……给寡人**剁成肉酱**!制成肉饼,送去羑里,让那老贼姬昌尝尝他儿子的滋味!”
冷酷的话语通过留影骨片传来,即便是云逸,灵识中也泛起一丝冰冷的波澜。他记录着,冷静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伯邑考没有反抗,或许是知道反抗无用,或许是以此明志。他最后望了一眼西方——西岐的方向,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悯与决绝。他朗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邑考只恨不能替父受尽苦楚,今日一死,但求陛下念我微诚,赦父归国!**”
声音悲壮,回荡在鹿台之间。
刀光落下,血光迸现。那位风华绝代、仁孝无双的西岐世子,就在这象征着极致奢靡与堕落的鹿台上,被残忍地杀害。留影骨片以多个角度,记录下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伯邑考倒下的身影,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玉阶,纣王与妲己那混合着残忍、兴奋与漠然的表情,费仲尤浑等人那谄媚而冷酷的笑容,以及周围一些侍卫、宫人那不忍目睹却又不敢表露的惊惧眼神。
云逸的化身,如同最冷静的旁观者,将这一切忠孝之血与极致暴虐的对比,牢牢刻印在骨片之中。他甚至调动力量,微妙地捕捉了几缕逸散的、属于伯邑考纯净魂魄的气息,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怨气与悲哀。
**【各方反应:沉默、冷漠与隐秘的涟漪】**
惨剧发生的同时,云逸的其他化身,则如同幽灵般,穿梭于朝歌的各个角落,记录着不同势力对此事的反应:
* **商容、比干、箕子等贤臣府邸:**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商容在书房中长吁短叹,老泪纵横,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哽咽;比干紧闭府门,拒绝见客,据内应报告,亚相在密室中以头触柱,悲愤难抑;箕子则称病不出,府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他们的反应,是忠臣面对无道昏君、国祚将倾时的无力与悲恸。留影骨片记录下了他们府邸异常的安静与仆从们压抑的表情。
* **武成王黄飞虎府邸:** 这位手握兵权的元帅,在听闻消息后,于演武厅中持戟狂舞,戟风呼啸,仿佛要斩碎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但他最终停下,望着皇宫方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鄙夷,更有一丝深深的忌惮与权衡。他代表了军方实力派在忠君与良知之间的剧烈挣扎。
* **微子启、微子衍等王族:** 他们聚集在隐秘之处,窃窃私语,脸上有兔死狐悲的惊恐,也有对纣王彻底失望后的冷漠。伯邑考之死,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商室将亡的预感,也开始暗中谋划自己的退路。
* **普通民众:**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朝歌底层悄然流传。酒肆、街角,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恐惧。“那可是西伯侯的世子啊!”“如此仁孝之人,竟遭此毒手…”“上天不容啊!” 低语声中,纣王本就摇摇欲坠的民心,如同被蚁穴侵蚀的堤坝,加速崩塌。云逸的化身混迹其中,记录下这些民意的流向。
* **阐教与人教势力(广成子等):** 云逸通过特殊渠道感知到,朝歌城内几处属于玉虚宫和人教的隐秘据点,气息出现了微妙的波动。他们显然知晓了此事,但并未直接干预。这符合元始天尊“顺天应人”、老子“清静无为”的立场,他们将此视为劫数的一部分,但也更加确认了纣王的“失道”,为日后支持西岐埋下更深的伏笔。
* **截教势力(部分在朝为官或与闻仲有关者):** 反应不一。有些依附纣王的截教门人对此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伯邑考迂腐;而一些尚有良知者,如闻仲太师麾下的部分将领,则感到愤懑,但碍于闻仲与纣王的君臣名分,以及截教内部复杂的立场,难以公开表态。
* **轩辕坟妖氛:** 妲己(九尾狐)在事成后,与琵琶精、雉鸡精庆贺,妖气在轩辕坟一带更加炽盛。她们视此为打击西岐、稳固自身地位的重大胜利,得意非凡。留影骨片甚至捕捉到了她们在洞穴中,以伯邑考之死为乐,嘲笑人类情感的丑陋场景。
* **紫霄宫与诸圣:** 云逸的本尊能模糊感应到,来自天道层面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墟”似乎对此等极端违背伦常、激化因果的事件有所反应,但依旧遵循着不直接干预现世的原则。诸圣的目光或许扫过,但依旧沉默,如同观看棋局。
**【证据封存:等待时机的利刃】**
当伯邑考的“肉饼”被快马加鞭送往羑里之时,云逸的所有化身也已完成了各自的使命。记录着完整过程的留影骨片,被以最高级别的加密符文封存,通过隐秘渠道,送回了闲云阁最深处。与之一起封存的,还有那些收集到的民意低语、贤臣悲愤、妖孽狂笑等辅助证据。
云逸的灵识回归,在闲云屿静室中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冷。他“看”到了石默化身,将那装着“肉饼”的食盒送入姬昌牢房时,那位智慧老者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几乎崩溃的眼神。姬昌强忍悲痛,佯装不知,食子肉以麻痹纣王,其内心所受的煎熬,堪称人间极致。
伯邑考之死,是封神杀劫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它彻底撕碎了殷商最后一点虚伪的仁义,将纣王的暴虐与昏聩暴露无遗。它激化了西岐与朝歌的矛盾,也为未来武王伐纣提供了最悲壮、最有力的道义旗帜。
云逸没有阻止这场悲剧。在量劫大势与诸圣算计的漩涡中,强行拯救伯邑考,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打乱他更深层的布局。他选择了记录,做一个冷静甚至冷酷的“史官”。
这些用忠孝之血换来的证据,此刻深藏于闲云阁,沉默如金。但它们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在牧野之战前的誓师台上,在决定人心的关键时刻,化作最锋利的匕首,刺向殷商摇摇欲坠的国运,也让伯邑考的仁孝与忠烈,不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
这一章,是暴风雨前最黑暗的宁静,是人性与兽性的残酷交锋,也是云逸在封神棋局中,落下的一颗看似被动、实则蕴含未来惊天逆转的——**证据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