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是盟友。”
杨汝成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他继续说道:“是插在小鬼子心脏上的两把刀,虽然不同,但目标一致。”
这番话在“黑风寨”这间充满了酒肉香气和乌烟瘴气的聚义厅里缓缓回荡。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土匪头目的心上。他们早已被他那雷霆手段和通天情报给彻底镇住了。
盟友?
独眼彪,这个在道上混了十几年的“胡子”头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人。他那张本是充满了贪婪和狂喜的刀疤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他不吞并他们?他不要当这个三百多号人马的“大当家”?他只要结盟?
“杨……杨英雄……”独眼彪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得厉害,“俺……俺老彪是个粗人,俺听不太懂您这云里雾里的话。”
“俺就想问一句。”他指了指桌上那杆还在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德式冲锋枪,“您,真的肯把这……这种‘宝贝疙瘩’给俺们?”
“而且,”他又指了指地图上那堆积如山的“清水河”火车站的物资,“您还愿意带着俺们,去干那票能捅破天的大买卖?”
“对。”杨汝成缓缓点了点头。
“为什么?!”独眼彪忍不住嘶吼道,“您明明已经把俺们的底细都摸清了!您明明可以一枪就崩了俺!然后把我这三百多号兄弟都收编了!您……”
“我为什么要收编你们?”杨汝成冷冷地打断了他。
他缓缓走到一脸惊疑的刘文秀面前。
“刘军师,”他缓缓开口,“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杀了他。”他指了指一脸后怕的独眼彪,“你会真心替我卖命吗?”
“我……”刘文秀愣住了。
“你不会。”杨汝成替他回答道,“你只会怕我,恨我。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在背后捅我的刀子。”
“而他们,”他又指了指那几十个面露惧色、但眼神依旧充满了悍勇之气的土匪头目,“他们也不会真心服我。”
“他们只会当面喊我‘大当家’,背后却巴不得我早点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
“我说的,对吗?”
“……”
整个聚义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我杨汝成,不需要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绵羊。”
杨汝成缓缓转过身,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从在场每一个神情复杂的土匪脸上一一扫过!
“我要的,”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是一群真正敢咬人,也敢跟着我一起去闯龙潭虎穴的饿狼!”
“我给你们武器。”
“你们给我情报。”
“我们一起杀鬼子。”
“一起抢粮食。”
“一起在这片该死的、吃人的林子里,”
“活下去!”
“这,就是我的‘盟友’。”
这番话说得简单粗暴,却又无比真实。
独眼彪和刘文秀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样的震撼和狂喜。
“好!!”
独眼彪猛地一拍大腿!他将那杆沉重的冲锋枪往肩上重重一扛!那双仅存的独眼里,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如同赌徒般的疯狂!
“杨英雄!您这话说得敞亮!俺老彪服了!是打心眼里服了!!”
“不就是结盟吗?!”
“干了!!”
“从今往后!您,杨英雄,就是俺们‘黑风寨’,不!是俺们整个‘关东山’,所有不愿意当亡国奴的胡子们的,大龙头!!”
“您指哪儿!”
“俺们就打哪儿!!”
“好!”杨汝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既然是盟友了。”他缓缓走到了那副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兽皮地图前,“那我们就该商量一下,这‘开张’的第一笔买卖了。”
“第一笔买卖?”独眼彪愣了一下,“杨英雄,您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去干‘清水河’?”
“不。”杨汝成缓缓摇了摇头。
“‘清水河’那块肉太肥,也太硬。我们现在还啃不动。”
“我们得先拔掉它门口的那几颗‘狗牙’。”
他将那把冰冷的剥皮小刀,狠狠地插在了地图上那条连接着“黑风寨”和“清水河”的必经之路上!
“刘军师,”他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刚才说,那支装备了‘铁扫帚’的日军巡逻队,他们多长时间出来一次?”
“回杨队长。”刘文秀连忙上前一步,那张本是充满了智慧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恭敬,“那支巡逻队,是山田专门派来对付咱们这些‘山耗子’的‘快速反应部队’。”
“他们一共十二个人。一个曹长带队。四挺德式冲锋枪,一挺歪把子,七杆三八大盖。火力极其凶猛!”
“他们每隔两天,就会开着一辆卡车,从‘清水河’的兵站出来,沿着这条山路进行武装巡逻。主要目的,就是震慑和清剿我们这些还敢在铁路沿线活动的‘抗日分子’。”
“前几天,我们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想打他们一个伏击,结果……”独眼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后怕和怨毒,“结果刚一交火,就被他们那‘哒哒哒’的‘铁扫帚’给打懵了!一个照面,就折了六个兄弟!要不是俺们跑得快……”
“他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出来?”杨汝成冷冷地打断了他。
“就……就是明天!!”刘文秀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俺那‘眼线’昨天刚传出消息!他们明天一早,辰时,准时出发!”
“很好。”杨汝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他们一般会在哪里歇脚?”
“就在这里!”刘文秀用那有些颤抖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处地势险要的隘口!
“‘冻河湾’!”
“这里地势狭窄。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冻住了的河道。是他们巡逻路线的中点。他们每一次都会在那里停下车,抽袋烟,检查一下地图。雷打不动!”
“好一个‘雷打不动’。”杨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疯狂的弧度。
“那咱们就送他们一个同样‘雷打不动’的‘送终宴’!”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从在场每一个屏住了呼吸的土匪头目的脸上一一扫过!
“独眼彪!”
“在!杨龙头!”
“你立刻从你手底下,给老子挑出五十个水性最好、也最不怕死的兄弟!天亮之前,就给老子埋伏到‘冻河湾’的河道里去!”
“什么?!”独眼彪大吃一惊!“杨……杨龙头!您……您没开玩笑吧?!这大冬天的,零下三十多度!跳进那冰窟窿里……那……那不等小鬼子来,俺的兄弟们就先冻成冰棍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跳进去了?”杨汝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要你们在天亮之前,用锯子,把河道两侧的冰层给我锯开!”
“然后把人给老子藏在冰层的下面!河岸的阴影里!”
“我要你们像一群潜伏在水里的鳄鱼!”
“等猎物到了嘴边,再一跃而出!”
“这……”
“刘军师!”
“在!”
“你立刻去通知你的‘眼线’!我要他在明天一早,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鬼子的卡车油箱上,给我们扎个小小的‘针眼’!”
“这……”
“王二!赵小山!孙大海!”
“到!”
“你们三个,带着咱们‘狼牙’所有的兄弟!跟我来!”
他指着那陡峭的悬崖!
“我们是‘眼睛’。”
“也是那打响第一枪的,”
“‘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