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的雷池,不再奔腾咆哮,而是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混沌古井,平静地卧于雷霆宫殿深处。池中雷浆粘稠如汞,色泽深邃近黑,内里却有亿万灰紫色的电蛇无声生灭,散发出一种包容生死、演化轮回的浩瀚道韵。我盘膝坐于池边,身心与这片新生天地水乳交融。
疗伤的过程,亦是悟道的过程。
神识内视,丹田内那枚混沌金丹缓缓旋转,表面亿万雷纹与冥水纹路交织流转,不再彼此冲突,而是构成一种玄奥的动态平衡。灵魂深处,无字天书上那融合了秩序与混沌的旋涡平静旋转,散发着温润光芒。怀中那枚暗紫鳞片温热依旧,传递着古老混沌的意蕴。就连那被重新封印的天魔残刃碎片,也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认可般的平静悸动。
此次葬魂谷之行,虽九死一生,却也让我对自身力量有了全新的认知。雷尊传承的煌煌正气,血煞雷种的酷烈破灭,黄泉死气的终极沉寂,混沌雷霆的归墟演化,乃至那天魔残刃中蕴含的、对一切规则束缚的极端否定……这些看似水火不容的力量,在经历生死边缘的极限压榨后,在混沌涅盘的雷池调和下,竟隐隐触摸到了一丝共通的本质——变化。
天地万物,皆在变化之中。生老病死,成住坏空,阴阳轮转,混沌归墟……皆是变化之体现。雷霆,并非只有毁灭,亦蕴含生化;死亡,并非终点,亦藏涅盘之机;混沌,并非无序,而是蕴育万有的母胎;甚至那天魔的“破灭”,亦可视为对旧有秩序的一种极端“变化”。
我所执掌的,并非单纯某种属性的力量,而是引导、驾驭、乃至创造“变化”的权柄!雷池涅盘,便是死极化生的变化;引黄泉入雷池,便是逆转阴阳的变化;以混沌统御诸力,便是包容万有的变化!
“原来如此……我所求之道,非雷非魔,非生非死,而是……变化本身!”
明悟升起的刹那,灵魂剧震!无字天书光芒大放,书页上那混沌旋涡中心,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的符文缓缓凝聚,其形如龙蛇盘旋,又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蕴含着“易”之真谛!怀中鳞片传来愉悦的波动,仿佛在庆贺。丹田内混沌金丹猛地一亮,体积未增,却愈发凝实内敛,表面道纹流转,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生灭的至理。我对雷池的感应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一念动,便可引动池中混沌雷元演化诸般形态,或为生机甘露,或为毁灭劫雷,或为轮回漩涡,如臂指使。
修为水到渠成般突破至结丹后期巅峰,距离凝结元婴,只差最后的积累与契机。更重要的是,我对力量的本质有了根本性的理解,战力提升何止数倍!
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光华内敛,深邃如渊。起身,周身气息圆融无瑕,伤势尽复,状态更胜往昔。
走出雷霆宫殿,墨先生、木婆婆、阿虎等人早已等候在外,感受到我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皆是精神一振。
“林兄弟,你没事了?”阿虎大步上前,独臂重重拍在我肩膀上,感受到那沉稳如山的力量,咧嘴大笑,“好!好!气息比受伤前还强!”
墨先生抚须点头,眼中欣慰与凝重并存:“观小友气象,对大道感悟似又精进,实乃万幸。只是……”
他话锋一转,望向西南,语气沉重:“据最新探报,葬魂谷方向死气愈发浓重,空间封闭已如铁桶,连木鹿大祭司的秘法都难以窥探其中虚实。但谷中传出的那股古老邪恶的威压,却与日俱增,令人心悸。幽冥道此番沉寂,恐是在酝酿石破天惊之举。”
木婆婆补充道:“南疆各地,生灵莫名枯萎、魂魄离体的现象愈发频繁,范围也在扩大。月亮湖结界压力巨大,木鹿大祭司推断,幽冥道正在以某种我们未知的方式,加速抽取整个南疆的生机与魂力,供给那古魔之瞳!”
压力如山,时间紧迫。幽冥道就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沉声道,“必须主动出击,在其阴谋得逞前,阻止他们。”
“如何出击?”墨先生问,“葬魂谷已成龙潭虎穴,强攻无异送死。”
我目光深邃,望向雷池:“硬闯确非良策。但或许……我们可以‘借道’。”
“借道?”众人疑惑。
我伸出手指,引动一丝混沌雷元,在虚空划动。雷元并非攻击,而是演化,渐渐勾勒出一幅模糊的、由无数细密空间节点构成的脉络图。
“雷池涅盘,与南疆地脉、乃至周边虚空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系。我方才悟道,对‘变化’略有心得。或可尝试,以雷池为基,混沌雷元为引,并非强行撕裂空间,而是……引导空间规则发生‘偏移’,在南疆地脉与葬魂谷之间,短暂开辟一条相对稳定的‘虚空曲径’!”
此法并非寻常遁术,而是涉及到了空间法则的深层运用,凶险异常,但对如今的我而言,却有了几分把握。借助雷池之力与混沌特性,或可瞒天过海,直抵葬魂谷核心区域!
众人闻言,皆露惊容。此法闻所未闻,堪称逆天!
“有几成把握?”木婆婆颤声问。
“五成。”我如实相告,“需全力施为,且一旦开始,雷池气息无法完全遮掩,必被幽冥道察觉。此乃孤注一掷,不成,则打草惊蛇,再无奇袭之效。”
大殿内一片寂静。这是赌上一切的豪赌。
片刻,墨先生重重一拄古剑,斩钉截铁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坐等亦是死路,不如搏一线生机!老夫愿助你一臂之力!”
“干他娘的!算我一个!”阿虎独目圆睁。
木婆婆深吸一口气:“老身这就传讯大祭司,令其调集所有力量,于葬魂谷外佯动,吸引幽冥道注意,为你们创造机会!”
计议已定,不再犹豫。
我重新走回雷霆宫殿深处,盘膝坐于混沌雷池之畔。墨先生、阿虎及数名精通阵法的黑苗长老围坐四周,结成护法阵势。木婆婆则开始以秘法沟通月亮湖。
“开始吧。”
我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雷池。意念与池中那新生的灵性意志完美交融,引动浩瀚的混沌雷元。同时,灵魂深处天书符文闪耀,怀中鳞片暖流涌动,天魔残刃碎片传来共鸣。我将对“变化”之道的领悟催发到极致,以自身为桥梁,引导雷池之力,缓缓渗透进周遭的空间法则脉络之中。
“嗡——!”
整座万雷山微微震颤!雷池之中,灰紫色的雷浆不再平静,开始以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散发出迷蒙的光晕。一条极其不稳定、若隐若现的、由混沌雷光构成的通道虚影,自旋涡中心缓缓延伸向无尽的虚空深处,方向直指葬魂谷!
开辟虚空曲径,正式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月亮湖的木鹿大祭司收到传讯,眼中精光爆射,手中蛇头木杖重重顿地!
“传令!黑苗七十二峒,所有能战之士,集结!目标,葬魂谷!不惜一切代价,佯攻!”
南疆风雨欲来,最终决战的帷幕,由我手中这逆天而行的“虚空曲径”,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