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放着极轻的爵士乐，低沉的贝斯和慵懒的钢琴声流淌在空气中。窗外是不断后退的城市夜景，霓虹灯光像调色盘一样晕染开来。
沈知意累得眼皮打架，脑袋随着车子的轻微晃动一点一点的。在一次右转弯时，她的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轻轻撞上了周幕凛的肩膀。
“唔…”她瞬间惊醒，慌忙坐直，“对不起，周总…”
周幕凛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处理工作邮件。被撞了一下，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比平时柔和。
“累了就靠会儿。”他的目光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手指还在打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得开二十多分钟。”
沈知意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依旧专注地看着手机，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犹豫了几秒，实在抵不过汹涌的疲惫，她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头轻轻靠回他肩上。这次是有意识的，动作很轻，带着试探。
她能感觉到在她靠上去的瞬间，周幕凛的肩膀肌肉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再说话，继续处理着他的邮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明明横亘着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此刻却能在狭小的车厢里共享一份安静的疲惫。他的肩膀比看起来更宽厚，靠着很踏实，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点点车载香氛的味道，并不难闻。
过了一会儿，周幕凛似乎处理完了邮件，收起了手机。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项目后期都这样，”他突然开口，声音在胸腔里引起低低的震动，传达到她倚靠的那边耳朵，有点痒，“熬过去就好了。”
沈知意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过来人的随口感慨。
“以前更夸张，”他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点难得的、近乎闲聊的随意，“有一次上线前七十二小时没合眼，直接在机房地上睡着了。”
沈知意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很难想象眼前这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会有那么狼狈的时候。“后来呢？”她问，声音因为靠着他的肩膀，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后来被保洁阿姨当垃圾差点扫走。”他语气平淡地扔下一个冷幽默。
沈知意噗嗤一下笑出声，身体微微颤动。她能感觉到周幕凛似乎也极轻地笑了一下，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笑声过后，气氛变得更加自然和松弛。两人都没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不掺杂其他情绪的静谧时刻。
车子经过一段不太平整的路面，稍微颠簸了一下。周幕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虚虚地护在她身前，防止她因为颠簸而滑下去。等车子平稳后，那只手又很快地、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重新搭回自己腿上。
那个短暂的保护动作非常自然，自然到仿佛只是绅士本能。
但沈知意的心跳却因为这个细微的举动漏跳了一拍。她能感觉到那只手掠过时带起的微风，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
她悄悄睁开眼，视线正好落在他收回的手上。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看起来很干净有力。
“看什么？”他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像头顶长了眼睛。
沈知意像被抓包一样，赶紧闭上眼，脸颊有点发热：“没什么。”
他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追问。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音乐还在缓缓流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亲昵感在空气中悄然滋生，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让人有点贪恋。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她公寓楼下。
“到了。”周幕凛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柔和了一些。
沈知意有些不舍地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脖子：“谢谢周总。”
她推开车门，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来一丝凉意。
“沈知意。”他叫住她。
她回头。
他从车窗里看她，路灯的光线在他眼底落下细碎的光点：“明天可以晚点来。”
“……好。”她点点头，心里泛起一点奇异的暖意。
看着他乘坐的车子尾灯消失在街角，沈知意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刚才车里那短暂而自然的靠近、那几句随意的闲聊、那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还有他最后那句叮嘱……像一点点微小的火星，落在心里， 静静燃烧着。
比任何刻意的暧昧，都更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