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的脑内剧场瞬间播放起八点档狗血剧,标题血红:《天才王牌与魔鬼教练の禁断特训》。
流川家主按住妻子发抖的肩膀:“如果儿子真的……”
“我能接受他喜欢男生!”惠子一把抓住丈夫的领带,“但那个年纪能当他爷爷的绝对不行!”
“小枫那么单纯……”她压低声音,“你没发现他最近盯股价走势特别勤?”
“那个老男人还要靠小枫养……”
对物质毫无概念的儿子,把球鞋赞助费都投进了科技股。
咚!
楼上传来篮球砸墙的闷响。
夫妻俩同步抬头,仿佛透过天花板看见,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正被野猪拱得枝叶零落,还倔强地护着那本《某教练の私人指导笔记》。
惠子妈妈的心碎成了渣渣,抄起座机开始拨号:“我现在就联系洛杉矶寄宿家庭!”
……
二楼卧室内。
流川枫呈标准仰卧姿势,双手交叠在胸前,像一具等待下葬的吸血鬼。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光带。
他闭上眼。
睁开。
翻身。
再翻身。
(……)
夏末的红发在眼前挥之不去。
流川枫猛地坐起,想象那是黑皮中年男那张欠揍的脸,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接着是一连串假动作,最后对着衣柜来了个暴扣。
砰!
枕头软绵绵地弹了几下,落在地上。
流川枫木着脸擦了擦汗,把枕头扔到椅子上,抱着toki篮球躺回床上。
(篮球)
(只梦篮球)
梦境如期而至。
十五岁的流川枫踏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美国训练馆的灯光刺眼,地板弹性恰到好处。
各种肤色的队友们完成着精妙的盲传空接,教练的战术板上写满流畅的英文术语。
从预科高中到NcAA,再到NbA选秀夜。职业生涯势如破竹。
赢了。
又赢了。
一直在赢。
聚光灯烤得流川枫皮肤发烫,纯金奖杯沉得压手,记者的话筒像森林般杵到面前:
“Rukawa,成为亚洲第一人有什么感想?”
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还不够。”
奇怪。
明明该高兴的。
明明已经登顶了。
可举起奖杯时,胸口那个黑洞又扩张了一圈,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梦境扭曲。
庆功宴上,香槟塔闪着刺眼的光。
湘北的队友都在,父母笑着向他举杯。
十五岁的流川枫站在人群中央,视线穿透觥筹交错,固执地搜寻着某个身影。
“夏末呢?”他问宫城。
宫城愣了一下:“谁?”
寒意从指尖蔓延开来。
流川枫抓住三井:“夏末人呢?”
三井皱眉:“谁是夏末?”
他转向赤木,对方只是摇头说不认识。
所有人的困惑像浓雾,裹得他发闷,仿佛夏末是他臆想的。
流川枫揪住樱木衣领:“你姐呢?”
“臭狐狸发什么疯!”樱木甩开他的手,一脸莫名其妙,“本天才是独生子!”
彻骨的冰冷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世界倾斜。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页,像是被人凭空抹去了。
(不存在)
(从未存在过)
梦境分裂。
三十岁的流川枫站在荣誉墙前,拿着那张泛黄的全国大赛冠军合照。
照片里十五岁的自己意气风发,却不知道那张美国邀请函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镜中的倒影突然开口,狭长的狐狸眼凝着冰霜:
“你要失去她几次。”
十五岁的流川枫踉跄后退,撞碎了整面荣誉墙。
每一片碎片里,都是夏末消散的身影。
“!”
流川枫惊醒,冷汗浸透床单。
胸口抽痛得厉害,他伸手按住,模糊的视线里,房间只有乔丹的海报,哪有他珍藏的照片?
内心一阵恐慌,他踉跄起身,去拉桌子底下的箱子。
流川枫颤抖着手,不敢打开。
(夏末……)
(真实存在……)
(一定)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箱盖。荔枝香涌出来。入眼处,全是夏末的照片,笑容明艳。
流川枫跌坐在地,眼眶发烫。
凌晨一点的钟声刺破寂静。
流川枫冲向电话,赤脚踩到散落的篮球,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不管了。
第三次按下数字键。听筒里的忙音像犯规时的哨声,一声比一声尖锐。
一次。
两次。
三次。
只有忙音在空荡的客厅回响。
流川枫直接冲出门,连鞋都没穿就跳上自行车。夜风刮得脸颊生疼,但他蹬车的速度依旧飞快。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鲑鱼,固执地游向唯一的灯塔。
要确定。
夏末,必须在!
……
虚拟训练场。
夏末正把NbA球星的虚拟影像虐到系统崩溃,
q版樱木和流川在控制台前蹦跶——
红毛小人举着荧光棒大喊“老姐最”,狐狸尾巴小人默默举着LEd灯牌。
“砰!”一声拍门的巨响,直接把夏末震出系统。
“靠!大半夜拆房子啊?!”
她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手忙脚乱地启动人形程序,卫衣刚套到脖子——
砰!砰!砰!
“找死是不是?!”夏末抄起棒球棍,杀气腾腾地凑近猫眼。
又是流川枫!!
门锁刚拧开一道缝,一股蛮力就直接撞了进来。
流川枫扑过来,带着夜风的寒气将她狠狠按在怀里。
夏末彻底僵住了。
少年剧烈的心跳隔着两层布料传来,更让她窘迫的是,自己卫衣下面空空如也的处境。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她举起拳头正要揍人,却蓦地怔住。
月光和灯光交织下,流川枫白皙的脸上泪痕交错。
这个在球场上被肘击眉骨都不皱眉的家伙,此刻正颤抖着把脸埋进她肩窝:
“……夏末。”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夏末的拳头停在半空,棒球棍“咣当”一声砸到地上。
“喂……你……”
话没说完,感觉到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湿意。
夏末彻底慌了手脚。她犹豫着抬起手,最终轻轻落在他的背上。
“做噩梦了?”
回应她的是更用力的拥抱。
夏末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夜风从没关紧的门缝钻进来,吹动两人的衣角。
流川枫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不肯松手。
“我在这里。”夏末轻声说,“一直都在。”
流川枫的鼻尖抵在她颈侧,呼吸滚烫,液体顺着她的锁骨滑下去,烫得她打了个激灵。
沉默了十几秒。
“……行了。”
夏末无奈,拽着他往屋里走。
“老实待着。”
流川枫却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掌微微发抖。
“松手,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