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方舟号”及其残存的舰队已如同从深海中浮出的巨鲸,悄然出现在一片死寂而诡异的星域。
这里,就是“永恒漩涡”的边缘,情报中所谓的“汇流点”外围。
舷窗之外,景象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熟悉的星云。视野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缓慢旋转的、由暗物质和破碎光线构成的巨大“海洋”。这,就是“永恒漩涡”的本体。它寂静地存在着,散发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希望的沉重压迫感,仿佛宇宙在这里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规则和秩序都被其碾碎、吸收。
而在那片令人心悸的漩涡“海洋”前方,悬浮着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无数巨大陨石和星际尘埃构成的广阔地带,如同风暴眼中心的短暂宁静区——这就是“汇流点”。
“我的天……”莉亚望着主屏幕上那颠覆认知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里的空间读数完全混乱,物理法则可能都是失效的……”
“能量扫描显示,‘汇流点’内部有超高强度能量反应,不止一股!”凯恩急促地汇报,脸色发白,“是‘收割者’!数量……无法估算!还有……另一种能量信号,很隐晦,但非常庞大,应该是‘主脑’的舰队!他们已经先到了!”
凌朔站在舰桥最前方,冰冷的舷窗映出他坚毅的侧脸。他凝视着那片死亡漩涡前的最终舞台,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他的精神力能隐约感知到,在那片区域的深处,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宇宙心跳般的磅礴能量正在逐渐苏醒、汇聚。
下一次大规模的“收割”,或许真的即将在那里启动。
“看来,‘主脑’比我们更快。”泽维尔医生走到凌朔身边,灰色的眼眸同样凝重,“他们恐怕已经做好了‘窃取’力量的准备。”
“妈的,来晚了一步吗?”沈烬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体内的力量因为靠近漩涡而有些躁动,那丝金粉色的能量在指尖若隐若现,“那还等什么?直接冲进去,干他娘的!”
“不能直接冲。”凌朔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星图,“你看‘汇流点’外围那些漂浮的陨石带和尘埃云。”
沈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看似杂乱的陨石带,在凌朔标注出的能量流动图上,隐隐构成了数个天然的、易守难攻的隘口。
“那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凌朔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主脑’不是傻子,他们既然先到,绝不会放任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去。那些阴影里,肯定藏着‘欢迎’我们的‘礼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舰队侧前方一片巨大的、形似骷髅头的陨石阴影处,突然亮起了数十个猩红色的光点!
是“收割者”的小型高速攻击艇!它们如同潜伏在礁石下的毒鱼,利用陨石和混乱的能量背景完美地隐藏了自身,此刻猛地扑出,朝着舰队侧翼发动了突袭!
“右翼遭遇敌袭!是‘收割者’的‘剃刀’突击艇!”负责警戒的船员大声预警。
“果然来了!”沈烬眼中凶光一闪,不惊反喜,“老子正手痒呢!”
他看向凌朔,眼神跃跃欲试。
凌朔与他视线交汇,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这是一个测试他们新力量、同时摸清敌人外围部署的绝佳机会。
“批准主动出击。”凌朔点头,迅速下令,“沈烬,带你的人,乘快速突击舰迎敌。汉克队长,指挥护卫舰群进行火力掩护,注意保持阵型,提防其他方向的埋伏。”
“明白!”
“交给老子!”
命令迅速执行。沈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带着一队精锐飞行员冲向机库。数艘造型狰狞的快速突击舰如同离巢的蜂群,引擎喷射出蓝色的尾焰,悍然迎向那些猩红色的“剃刀”。
战斗在冰冷的陨石带间瞬间爆发!
能量光束如同密集的雨点,在巨大的陨石间穿梭、碰撞,爆开一团团无声的烟花。沈烬的突击舰一马当先,他不再仅仅依靠舰载武器,而是将自身那融合后的金粉色能量引导至突击舰的武器系统。
只见他驾驶的突击舰主炮射出的不再是普通的能量束,而是一道道凝练的、带着淡淡金粉色光晕的奇异光束!
这些光束击中“剃刀”突击艇时,效果立竿见影!“收割者”战舰那特有的、能吞噬能量的暗红色护盾,在金粉色光束面前仿佛失去了作用,被轻易洞穿!被击中的“剃刀”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瓦解、湮灭!
“漂亮!老大牛逼!”通讯频道里,传来巴德兴奋的吼声。
沈烬咧嘴一笑,感受着与凌朔力量融合后带来的这种摧枯拉朽的快感,更加得心应手。他驾驶着突击舰在陨石缝隙中做出各种惊险的规避动作,同时精准点射,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在敌群中左冲右突。
凌朔在“方舟号”上密切关注着战局,同时调动所有传感器,分析着“收割者”的战术和能量反应。
“不对……”凌朔突然眉头紧蹙,“这些‘剃刀’的攻击模式很呆板,像是在执行预设程序……它们在拖延时间,或者说……在把我们引向某个方向!”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陨石带更深处一片异常漆黑的区域。那里的能量读数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没有,但这种“绝对的空白”在混乱的能量背景中,本身就显得极不自然!
“沈烬!立刻撤退!有埋伏!”凌朔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急促响起。
几乎在凌朔发出警告的同一瞬间,那片“绝对空白”的区域如同幕布般被撕开,露出了隐藏其中的真正杀招——三艘体型远超“剃刀”、造型如同弯曲骨刺的“收割者”重型巡洋舰!它们的主炮口正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已然锁定了沈烬的突击舰队!
“操!”沈烬骂了一声,反应极快地拉动操纵杆,“所有单位,紧急规避!散开!”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三道粗大无比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如同死神的镰刀,以惊人的速度横扫而来!瞬间吞噬了两艘躲闪不及的“星火”突击舰!
“小刀!黑子!”沈烬目眦欲裂,看着战友的信号在屏幕上消失。
而那三道毁灭洪流在击毁目标后,竟余势不减,直扑后方负责掩护的汉克舰队!
“护盾全开!拦截火力!”汉克队长嘶吼着。
“方舟号”的拦截炮火和护卫舰的护盾勉强抵消了大部分能量,但仍有少数漏网之鱼击中了一艘护卫舰的引擎,引发剧烈爆炸,舰体开始倾斜。
仅仅一个照面,外围的埋伏就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妈的!阴险的杂碎!”沈烬双眼赤红,怒火在胸腔燃烧,那金粉色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闪烁,几乎要冲破突击舰的外壳。
“沈烬!冷静!”凌朔冰冷的声音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响起,“它们想激怒你,让你失控!撤回防线,现在!”
沈烬死死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着那三艘如同嘲讽般缓缓逼近的重型巡洋舰,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拼命的冲动。
“撤!”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率领残余的突击舰狼狈却迅速地撤回本阵。
第一次接触,以“星火”的小败告终。损失了两艘精锐突击舰和一艘护卫舰受损,而敌人的主力尚未正式露面。
“方舟号”舰桥内气氛沉重。那巨大的“永恒漩涡”仿佛一个无声的嘲笑者,凝视着这群渺小的挑战者。
凌朔走到微微喘着粗气、眼神狠戾的沈烬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肩膀上。
一股冰蓝温和的精神力流淌过去,如同清泉,稍稍抚平了沈烬沸腾的杀意和懊恼。
“它们比我们更熟悉这里,而且……更有耐心。”凌朔看着远处那三艘如同礁石般挡在通往“汇流点”必经之路上的重型巡洋舰,眼神冰冷,“强攻代价太大。”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干看着?”沈烬烦躁地问。
凌朔没有直接回答,他转向泽维尔和莉亚:“分析刚才采集到的敌方战舰能量数据和那片隐藏区域的空间结构。既然‘主脑’能在这里设伏,说明一定有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规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令人绝望的“永恒漩涡”,一字一句地说道:
“找到它。找到那条通往‘汇流点’核心的,‘唯一’的路。”
“在我们找到之前,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戒。”
“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