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把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手指还在屏幕上多停留了两秒。
林薇最后那句“谢谢你,总是来得那么及时”像根细线,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心。
他靠回沙发,闭上眼。脑袋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台风扇,嗡嗡作响。
刚才分身炸开那一撞,不只是摔得狼狈,连带着体内的魔力都乱成一团,像打结的耳机线。
他正想运点气顺一顺,胸口突然一烫。
不是热,是烧。
他猛地睁眼,手按上去,掌心触到的是皮肤,但感觉像隔着一层火纸。
与此同时,朵朵从冰箱顶上跳下来,落地没声,小脸却变了。
“爹爹!”她一把抓住他手腕,“北方!有好多好多人在哭!”
周佳威瞳孔一缩。
他没问为什么,因为他也看到了。
眼前没画面,可脑子里硬生生挤进来一段影像:一座石城被紫黑色的雾缠住,城墙像泡烂的纸板,边缘不断剥落。
士兵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指缝里渗出黄水。
高塔上,一个绿发女人站在月光下,手中长弓拉满,一道道银光箭射进毒雾,可刚进去就熄了,像蜡烛掉进水里。
“艾蕾娜?”他认出来了。
朵朵点头,声音发抖:“妈妈在撑结界,但她快撑不住了!那雾有毒,会顺着风飘进森林,所有精灵都会瞎!还有小孩……好多小孩在喊妈妈……”
周佳威站起身,动作干脆。痛还在,晕还在,但他顾不上了。
“科尔干的?”
“有他的兵,但雾……是莫德里奇的味道。”
朵朵小手贴在他后背,一股清凉的水流缓缓注入,“我帮你稳一下,别炸经脉。”
他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搂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乖。”
这动作太自然了,就像每天早上给她系鞋带一样。
可朵朵还是红了脸,嘴一撅:“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这不是撒娇。”他笑了笑,“是充电。”
说着,他已经走到客厅中央,右手一翻,空间戒指亮了下。
一枚晶莹的魔晶贴进衣领内侧,紧贴心脏位置。
“穿界准备,目标——北境了望塔。”
“等等!”朵朵突然拉住他袖子,“你现在状态不行,强行跳跃会吐血!而且传送要三秒,三秒足够敌人放十轮冷箭!”
“那就别等传送完成。”他眼神一沉,“你帮我开个短距跃迁,先到战场外围,剩下我自己走过去。”
朵朵瞪大眼:“你疯了?跃迁半截打断,轻则断腿,重则——”
“重则我变成你收藏的失败实验标本,对吧?”他揉了揉她头发,“放心,我命硬。”
朵朵咬着嘴唇,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点水光。
“那我给你加个护盾,至少别一上来就被毒雾熏倒。”
话音落,她双手合拢,口中念出一串简短咒语。
水光散开,化作一层透明薄膜,轻轻裹住周佳威全身。
他活动了下手脚,点点头:“舒服,像穿了层保鲜膜。”
“少贫!”朵朵跺脚,“认真点!那边可是死了三十多个守卫了!”
周佳威脸上的笑收了。
他看着女儿,声音低下来:“所以,我们得快点。”
下一秒,他抬手结印,空间之力涌动。
朵朵也跟着抬手,父女俩的动作几乎同步,像是练过千百遍。
银光一闪,两人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已在一片荒丘之上。
风迎面扑来,带着一股腥臭,像是腐烂的海藻混着铁锈。
远处那座城已经看不清轮廓,整座都被紫黑雾气吞了进去,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惨叫,还有兵器砸地的声音。
周佳威往前走了两步,蹲下。
一个精灵士兵爬到他脚边,盔甲碎了半边,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嘴里还在念着什么族语。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向城门方向。
“毒……蚀魂……他们用了蚀魂毒雾……”
周佳威眉头一皱。
他伸手探向对方手臂上的伤口,指尖微光一闪,轻轻一扫。
那团黑气像是活物,居然试图反噬,被他瞬间掐灭。
“确实是莫德里奇的手笔。”
他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这种毒专门腐蚀神识,普通人中了当场发疯,精灵族视力敏感,受创更重。这不是打仗,是屠城。”
朵朵紧紧抓着他衣角:“他们是冲妈妈来的,也是冲你来的。科尔知道你一定会来救她。”
“所以才更要来。”他抬头看向浓雾深处,“躲着,才是中计。”
他迈步往前走。
每一步落下,脚底都有微弱的风旋托着,减轻体力消耗。
朵朵跟在他身边,小手一直没松开。
“爹爹,前面有埋伏。”她突然说,“三组人,藏在坡后,拿着弩。”
周佳威嗯了声:“让我猜,科尔的人?”
“一半是蛮族,一半……穿着黑袍,手里有骷髅杖。”
“莫德里奇的杂牌军。”他冷笑,“还真敢露脸。”
他停下脚步,站在山丘最高处,风吹起他的衣角。
远处城墙上,艾蕾娜又一次拉开长弓,银光爆闪,可毒雾只是翻滚了一下,又合拢回来。
“她的箭破不了毒瘴结构。”朵朵焦急,“再这样下去,结界会崩!”
周佳威眯起眼。
他能感觉到,那雾里有股力量在维持,像是无数细线牵着,层层叠叠,极难破解。
正面强攻只会浪费魔力。
但……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一缕风绕着指尖打转,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一个小漩涡。
“风系魔法,不只能用来飞。”他低声说,“也能用来‘洗’东西。”
朵朵抬头看他:“你是说……用风把毒雾吹散?”
“不止是吹。”他眼神锐利起来,“是撕。把这片雾,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让阳光照进去。毒雾怕光,尤其是纯净的自然光。”
“可这么大的范围,你一个人怎么——”
“我不需要清完整个城。”
他打断她,“只要打开一条通道,让城里的人能逃出来就行。剩下的,交给时间。”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体内残余的魔力开始调动。
胸口那枚魔晶微微发烫,帮他稳定输出。
朵朵突然扑上来抱住他胳膊:“那你答应我,别冲太前!你要是倒下,我就启动紧急传送,把你丢进空间戒指关十年!”
周佳威愣了下,低头看她。
小丫头眼圈有点红,嘴却倔得不行。
他笑了,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在她头顶亲了下。
“行,我答应你。我不往前冲,我往上飞。”
他话音刚落,脚下风旋骤然增强。
整个人缓缓离地,越升越高。
朵朵仰头看着,双手攥紧裙角。
周佳威悬停在五十米高空,双臂展开,风元素在他周身疯狂汇聚。
掌心的漩涡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气流圆盘。
他低头俯视整片战场。
毒雾如海,城池如岛。
他抬起右手,指向浓雾中心。
风,开始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