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按照普遍规律、常识、以及过往所有可考的记录来看,任何一个“错误”,一旦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与“创世”(仙)对标的、足以颠覆现有一切法则的本质,其本能、或者说其存在逻辑驱动的最优选择,几乎百分之百会是立刻、果断地、毫不犹豫地“离开”当前所寄居的这个世界(或者说,当前这个“仙”的“梦”),超脱出去,进入那绝对的、无物无我的“虚无”之中,然后凭借自身“错误”的本质(即不受现有规则束缚、可定义新规则的能力),在那片虚无里“无中生有”,创造独属于自身的、法则全新的世界,从而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位新的、独立的“仙”。
李飞过去,也曾为自己这种“不合常理”的滞留,找过许多看似合理、用来安慰自己也搪塞他人的“借口”。比如,他会告诉自己,他“还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学习、观察、收集更多的知识与信息,了解更多的规则与可能性,这样,未来他在虚无中创造自己的新世界时,才能“创造”得更好、更完善、更丰富多彩。这套说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他自己都几乎要信以为真了。
但是,随着他对自身本质认知的加深,以及从各个侧面(包括与许愿神龙、智械女王这类存在的间接接触)了解到关于“仙”的更多只鳞片爪的信息,他内心深处很清楚,这套说辞在真正的逻辑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因为,对于能够进行“无中生有”的“仙”而言,所谓的、来自其他世界的“知识”,从根本上说,是“毫无作用”的,甚至可能是一种束缚。毕竟,在他们所创造的、全新的世界里,最底层的法则、最基础的逻辑、一切现象的运行规律,都是由他们自己,从绝对的“无”中,凭空“定义”和“创造”出来的。那个新世界,有着另一个充满玄奥的名字——“仙梦”,即是“仙人之梦”。既然是“梦”,是独属于创造者自身的、完全主观的、不受任何外界既定规则制约的领域,那么,还需要什么既定的“逻辑”与“理论”来作为参考和依据呢?梦,本就可以是全然荒诞、全然自由、全然由心而发的呀!!!
那么,剥开所有自我安慰的借口,直面最核心的问题:他,李飞,这位“错误”,究竟是因为什么,如此固执地、不合常理地、冒着巨大风险,也“不愿意离开”这个本质上是“他人之梦”(即许愿神龙或某位未知之“仙”的梦境世界)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连李飞自己,在无数个寂静的、直面内心的时刻,也感到一片模糊,无法给出清晰、确切的解答。
他与另一位、或者说另一部分“错误”——那位被他以自身力量为核心,层层封印、禁锢在一个结构无比复杂、由无数法则线条交错构成的“六面魔方”之中,并被他谨慎地储存在自身最隐秘、最安全的随身空间最深处,名为“利世”的存在——一样。他们之间,虽然本质同源,皆被定义为“错误”,但在许多方面又存在微妙甚至巨大的差异。可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利世,同样“不愿意离开”,即使被封印,即使被禁锢,也依然以一种极其顽固的姿态,滞留在这个“他人之梦”里。他们共享着这种无法解释的、与几乎所有“错误”的“常规”行为模式相悖的“不愿离去”的特质,却也共享着对这种特质根源的“不清楚”。那是一种源自存在最深处、超越理性思考、甚至可能超越“错误”这一概念部分定义的、某种无法言明的“倾向”或“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