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洪流如同灭世的怒涛，裹挟着纯粹的湮灭意志，从血池中央那颗暴怒搏动的藤心核心喷薄而出！紫黑色的光柱瞬间撕裂了粘稠腥臭的空气，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虬结的藤蔓如同脆弱的枯草般寸寸崩解、气化！粘稠的液体被瞬间蒸发，只留下焦黑的痕迹。整个深渊腔室剧烈震荡、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灰的手指，枯瘦如同鹰爪，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冻结时空的意志，狠狠按在了陆谦的眉心！
就在藤心毁灭光柱即将吞噬平台的前一刹那——
“开！”
灰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短促的音节，如同法则的敕令！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间伟力以灰的手指为中心爆发！并非撕裂，更像是强行在凝固的铁板上凿开一个孔洞！陆谦身前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灰色电芒的深邃漩涡！漩涡深处，是狂暴混乱、足以撕碎通脉强者的空间乱流！
“走！”灰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急促，按在陆谦眉心的手指猛地一推！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陆谦残破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推入了那狂暴的空间漩涡之中！
噗——！
就在陆谦身影消失的瞬间，毁灭性的紫黑色光柱狠狠轰击在陆谦刚才所在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平台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湮灭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毁灭的余波如同涟漪般扩散，狠狠撞在灰身前那道隔绝屏障上！
嗤嗤嗤——！
灰色的屏障剧烈波动、扭曲，发出刺耳的湮灭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灰那万年不变的身形也微微晃动了一下，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缓缓收回按向虚空的手指，目光穿透毁灭的光焰，落在那依旧在疯狂搏动、散发着无穷怒意的藤心核心深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
“归墟之种…终将…重燃…”一个宏大、冰冷、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意念，带着滔天的怨恨与贪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灰的意识之中！
灰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抿紧了一丝。灰色的衣袍在毁灭能量的冲击下猎猎作响，他如同定海神针般伫立在湮灭的边缘，沉默地凝视着那深渊的核心。
……
混乱！撕裂！挤压！
陆谦的意识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彻底沉沦。身体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粉碎机，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血肉都在承受着空间之力的疯狂撕扯。炼化癸亥烙印带来的灵魂剧痛尚未平息，此刻又被叠加了物理层面的凌迟之刑。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搓、拉伸、撕裂。残破的右臂上，那些黯淡的暗金色裂痕在空间乱流的切割下再次崩开，流淌出暗沉如同熔岩、却又带着死寂气息的粘稠血液。焦黑的皮肤如同破碎的陶片，一片片被剥离，露出底下被异化能量侵蚀、闪烁着诡异紫芒的筋肉。
痛！无法形容的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达灵魂深处！
他甚至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喉咙早已被混乱的能量和自身的血液堵塞。意识在剧痛和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彻底熄灭。唯有识海深处，那点刚刚炼化癸亥烙印残骸、融合了苏芷冰魄守护之力、被混沌葬火重新点燃的微弱苍白火种，还在极其微弱地跳动着，如同最后的灯塔，死死锚定着他即将溃散的真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将陆谦从混沌的剧痛中短暂地拉回现实。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血腥、硝烟和泥土腐败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他残破的肺腑！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砸在身上的冰冷雨点！
他重重地砸落在坚硬而泥泞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残破的身躯再次遭受重创，眼前一黑，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暗紫色粘液的污血喷出。
雨！冰冷的暴雨！
密集的雨点如同无数冰冷的针，无情地刺在他裸露的伤口、灼烧的皮肤、崩裂的骨骼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针扎般的剧痛。但这冰冷的刺激，反而让他濒临溃散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艰难地睁开仅存的右眼。视野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混沌的暗芒在瞳孔深处艰难地凝聚。
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乌云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头顶，瓢泼大雨连接着天地，织成一片灰蒙蒙的绝望帘幕。脚下是冰冷泥泞的土地，混杂着暗红色的血污和焦黑的痕迹，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气味。
这里…不再是九幽深渊那蠕动的地狱腔壁。
这里是…战场！
目光所及，是触目惊心的残破景象。折断的兵刃、破碎的甲胄、焦黑的旗帜残片，如同垃圾般散落在泥泞中，浸泡在暗红色的血水里。巨大的、如同陨石撞击留下的焦黑坑洞随处可见，坑底积满了浑浊的血水。远处，依稀可见倒塌的城墙轮廓，在暴雨中如同巨兽的残骸。更远处，未熄灭的战火在雨幕中顽强地燃烧着，升腾起滚滚浓烟，又被雨水压制成灰黑色的雾霭。
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的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被暴雨声和风声模糊、扭曲，从四面八方传来，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战争画卷。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绝望和疯狂的气息。
大胤王朝边境战场！他竟然被空间乱流抛到了这里！
身体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强行炼化癸亥烙印带来的灵魂创伤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脑子里。右臂彻底废了，暗金色的纹理黯淡无光，布满裂痕，软绵绵地耷拉着，感觉不到丝毫知觉。全身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传来阵阵麻木和刺骨的寒意，异化的侵蚀感虽然被藤心意志隔绝而减弱，但身体的状态依旧在缓慢恶化。力量…几乎点滴不剩，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
“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粘腻湿滑感的异响，混杂在雨声和远处的喊杀声中，传入陆谦敏锐的耳中。
他残存的右眼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他前方数丈外，一片被血水浸透的泥泞洼地里，几根细小的、如同毒蛇般的暗紫色藤蔓，正缓缓从泥水中探出头来！它们如同有生命般，贪婪地汲取着洼地里的血水，细小的藤蔓尖端微微昂起，如同毒蛇的信子，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九幽藤的幼藤！它们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边境战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陆谦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藤心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即便隔着空间，依旧能通过这些散播的幼藤锁定他？！
那几根幼藤似乎感应到了陆谦身上那微弱却同源的气息，汲取血水的动作猛地一滞，藤尖齐刷刷地转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一股微弱却极其纯粹的吞噬恶意，如同冰冷的毒针，瞬间刺向陆谦！
该死！
陆谦心中警兆狂鸣！他想挣扎，想逃离，但身体如同被钉死在泥泞中，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根幼藤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猛地从血洼中弹射而起，带着粘稠的液体和冰冷的杀意，朝着他残破的脖颈和心口电射而来！
绝望！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刚出深渊，难道就要死在这战场泥泞之中，成为几根幼藤的养料？！
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休得伤人！”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雨幕中炸响！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撕裂雨帘！几点寒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几根激射而来的幼藤！
噗！噗！噗！
如同烧红的铁钉刺入朽木！那几根幼藤瞬间被钉死在泥泞之中，发出“吱吱”的尖锐嘶鸣，疯狂地扭动挣扎，藤身迅速枯萎、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散发着恶臭的黑灰！
陆谦惊魂未定，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声音和寒星射来的方向。
只见雨幕之中，十几道身影正艰难地跋涉在泥泞的战场上。他们大多身着残破不堪、沾满泥污的玄青色服饰，样式古朴，此刻却破烂得如同乞丐。人人带伤，气息萎靡，相互搀扶着，抬着几副用树枝和破布临时扎成的简陋担架，担架上躺着气息奄奄的重伤员。
为首一人，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者。他身上的玄青色长袍破损最为严重，几乎成了布条，露出底下同样布满伤痕的身体。他一手拄着一根断裂的、布满焦痕的长枪权作拐杖，另一只手中，还保持着甩出暗器的姿势，指缝间残留着几点寒芒——是几枚边缘磨得极其锋锐的青铜古钱。
老者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苍白却异常清冷的女子。她同样衣衫褴褛，雨水打湿了她散乱的黑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添几分脆弱。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断剑，剑身布满缺口，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寒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却空洞迷茫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雾，失去了焦点。她的目光扫过战场，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茫然和恐惧，只有在看到地上死去的尸体时，瞳孔深处才会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本能般的痛苦和…熟悉感？
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泥泞中那具焦黑残破、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怪物”时，那空洞的眸子猛地一凝！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在她眼底深处闪过，如同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荡起涟漪！她握着断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混乱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袭击了她！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压抑的闷哼。
“清寒？怎么了？”老者立刻察觉到女子的异常，关切地回头问道，浑浊的老眼中满是疲惫和担忧。
“没…没什么，周师叔…”女子——慕清寒（或者说，拥有慕清寒躯体的存在）——强行压下脑海中的剧痛和混乱，摇了摇头，声音清冷而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再次看向陆谦，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惊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如同宿命般的悸动。“只是…那个人…感觉…好奇怪…”
被称为周师叔的老者顺着慕清寒的目光，再次看向泥泞中的陆谦。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
那几乎不成人形的焦黑残躯，那条闪烁着非人暗金光泽、布满裂痕的废臂，那在暴雨冲刷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枯寂与凶戾混合的气息…这绝非普通的战场伤兵！甚至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从地狱爬出的魔物残骸！
周师叔浑浊的老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的警惕和凝重！他猛地抬手，示意身后疲惫不堪的玄元宗残部停下脚步，保持戒备！几名伤势较轻的年轻弟子立刻紧张地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刃，将重伤员护在身后，看向陆谦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戒备！此人…不对劲！”周师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手中的断枪微微抬起，枪尖指向泥泞中的陆谦，一股属于通脉巅峰、虽已衰弱却依旧凌厉的气息隐隐锁定了陆谦。
陆谦躺在冰冷的泥水中，任凭暴雨冲刷着残破的身躯。他看到了那老者眼中的警惕和杀意，看到了那些玄元宗弟子脸上的恐惧，更看到了…慕清寒！
是慕清寒！那熟悉的眉眼，那清冷的气质！虽然此刻的她眼神空洞迷茫，衣衫褴褛，虚弱不堪，但陆谦绝不会认错！她就是那个在寒渊冰封中消散，将冰魄心钥托付给自己的慕清寒！她…竟然还活着？或者说…她的躯体，还活着？！
震惊！狂喜！疑惑！担忧！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陆谦的麻木！寒渊冰封中那个燃尽本源、将冰魄心钥托付给他、最终消散的慕清寒，与眼前这个眼神空洞、气息微弱的慕清寒…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只是躯体？
他想开口，想呼喊她的名字！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带着血沫。残破的身体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周师叔！小心！他…他好像…”一个年轻的玄元宗弟子指着陆谦那条魔化的废臂，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像那些怪物…”
周师叔的眼神更加锐利，他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泥泞中的陆谦。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枯槁的脸颊流下。当他走到距离陆谦不足一丈远时，目光死死盯住了陆谦那条布满暗金裂痕的废臂，以及陆谦脸上那焦黑剥落、露出底下异化组织的恐怖伤痕。一股混合着枯寂死意和深渊凶戾的微弱气息，让他这位见多识广的玄元宗长老都感到一阵心悸！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周师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他手中的断枪微微前探，枪尖距离陆谦的咽喉不足三尺！冰冷的杀意混合着雨水的寒气，刺激着陆谦残破的皮肤。
陆谦残存的右眼艰难地转动，目光越过周师叔冰冷的枪尖，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慕清寒。那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疑惑、探寻，甚至还有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期盼。
慕清寒被这双眼睛盯着，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混乱的刺痛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断剑握得更紧，指节发白。
“清寒…你认识他？”周师叔察觉到慕清寒的异常，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慕清寒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但是…他…他的眼睛…好痛…我的头好痛…”
就在这时！
“嘶嘶嘶——！”
更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声响从周围的泥泞洼地、倒塌的掩体后方传来！数十根、上百根细小的暗紫色幼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纷纷从藏身之处钻出！它们汲取着战场上浓郁的血气，藤尖齐刷刷地指向了玄元宗众人所在的位置！一股更加浓郁、更加贪婪的吞噬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弥漫开来！
显然，陆谦身上那微弱却特殊的同源气息，以及玄元宗众人鲜活的血肉气息，彻底吸引了这些深渊的爪牙！
“不好！是那些鬼藤！它们又来了！”一名年轻弟子惊恐地大叫起来！
“结阵！保护重伤员！”周师叔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地上的陆谦，猛地转身，将断枪横在身前，厉声喝道！残存的玄元宗弟子立刻收缩阵型，背靠背，将担架上的重伤员护在中间，人人脸上都充满了绝望和决绝！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种袭击，每一次都伴随着惨重的伤亡！
数十根幼藤如同离弦之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带着致命的腐蚀气息！
周师叔眼中闪过一丝悲愤，正要拼死催动残存真元——
突然！
泥泞中，那个被所有人视为魔物、气息奄奄的焦黑人影，猛地抬起了他那只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那只手同样焦黑残破，布满了伤口，却在抬起的瞬间，五指猛地张开，掌心对着前方扑来的藤蔓群！
没有光芒！没有声势！
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枯寂死意，如同无形的涟漪，以陆谦的掌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嗡——！
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些激射而来的幼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前冲的势头骤然一滞！藤尖距离最前方一名年轻弟子的咽喉不足三寸，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藤身上流转的暗紫色光芒瞬间黯淡，如同被抽走了活力，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表面的粘液迅速干涸、板结！
虽然只停滞了不到一息，藤蔓便再次恢复凶性，嘶鸣着扑来！
但这短短的一瞬，对于周师叔这等经验丰富的修士而言，已是生死之别！
“杀！”周师叔暴喝一声，手中断枪化作一片残影！其他弟子也反应过来，残破的兵刃带着最后的真元，狠狠斩向那些被短暂凝滞的幼藤！
噗噗噗噗！
刀光剑影闪烁！数十根幼藤瞬间被斩断、绞碎！粘稠的汁液混合着枯萎的藤蔓碎片四处飞溅！
危机暂时解除。
但周师叔和所有玄元宗弟子的目光，却齐刷刷地、带着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猛地转向了泥泞中那个再次软倒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焦黑人影！
是他？！
是那个被他们视为怪物的家伙，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
周师叔握着断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陆谦那条抬起的、此刻又无力垂下的左手。刚才那股精纯的枯寂死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万物生机的法则气息！绝非邪魔外道所能拥有！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那股气息爆发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玄元宗镇派心法《玄元冰魄诀》的痕迹？！虽然混杂在枯寂死意中，几乎难以分辨，但那种源自本源的冰寒道韵，他绝不会认错！
混乱！震惊！疑惑！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周师叔的心神。
他一步步，极其缓慢地再次走到陆谦身边。这一次，他没有用枪指着，而是弯下腰，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泥泞中这张焦黑残破、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
雨水冲刷掉一些焦黑的污垢，露出了底下部分新生的、带着异化痕迹的皮肤，也露出了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那高挺的鼻梁轮廓…
当周师叔的目光，最终对上陆谦那只仅存的、半睁着的右眼时——那眼中混沌的暗芒已然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虚弱，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属于人类的痛苦和茫然。
这张脸…这个轮廓…还有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些熟悉？
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早已被战火和悲痛淹没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周师叔混乱的脑海！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到了极致，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荒谬感！他握着断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如同窒息般的声音：
“你…你是…陆…陆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