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啊,有许多机缘巧合,也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之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管我们把这些归结为自然现象,还是看作因果报应,只要记住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就行——心肠好,运气就好。
靠山屯有户王姓人家,是满族,祖上本姓“完颜”,后来汉化才改姓王。
东北不少姓王的,都由“完颜”而来。
咱们要讲的,就是完颜家近百年的兴衰,故事得从民国那会儿说起。
那时候,靠山屯附近耕地不多,到处是深山老林,老百姓过着“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落在饭锅里”的日子。
屯里有支七八人组成的猎队,领头的是王老爷子。
他们一起上山围猎,一起分猎物,既提高效率,也能互相照应,防着猛兽袭击。
这天,一伙人来到大屁股山——这山远看像两瓣屁股,因此得名。
可奇怪的是,转了一上午,他们什么也没打着。
要在平时,怎么也得有三五样猎物到手了,从没像今天这样毫无收获。
大伙儿有点泄气,王老爷子开口说:“甭着急,打猎跟耍钱差不多,得看手气、看运气。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急也白搭。”
“来,先吃点干粮喝口水,歇一会儿。说不定待会儿猎物多得你都拿不过来。”
大家听老爷子这么说,也都坐下来歇脚吃东西。
正吃着,一个叫阿牛的年轻猎人,才十七八岁,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呜呜”声。
猎人耳朵灵,一听就知道附近有活物。
他悄悄起身,拎起猎叉,蹑手蹑脚朝声音方向摸去。
不到十步远的草丛里,竟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大小像条半大的狗。
它趴着不动,阿牛一时没认出是啥。盯了两分钟,那动物也看见他了。
照理该撒腿就跑,可它不但没跑,反而又低低叫了两声。
阿牛心想:“好家伙,跟我叫板?管你是啥,今天还没开张,就你了!”
举起猎叉就要掷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回头一看,是王老爷子。
“王大爷,为啥不让我扎?咱们还空着手呢!”阿牛压低声音问。
老爷子看他一眼:“待会儿再说。”
说完朝那白物走去。那东西也不躲,仍旧趴着。
王老爷子竟像对人说话似的问它:“你这是咋啦?受伤了?我这儿有金疮药,能给你包扎。”
那白物像是听懂了,摇了摇头。
“那是饿了?我这儿有干粮,还有水,给你拿点?”
白物又摇头。
王老爷子沉吟片刻,试探着问:“我明白了……你是在渡‘人劫’,对不对?”
这回,白物点了点头。
“好,那我帮你。”
王老爷子从阿牛手里拿过猎叉,走向白物。
这时它站了起来,大家才看清——竟是只浑身雪白的狐狸!
有人忍不住低呼:“这狐狸太漂亮了!一根杂毛都没有!”
王老爷子举起猎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有人怕狐狸伤了他,毕竟这狐狸一看就有些道行;有人担心这一叉下去坏了皮毛,就不值钱了;还有人怕没叉准,让它跑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王老爷子用力将猎叉插下,紧贴着白狐身边,离它不到一拳远!
这么近的距离,老猎人怎么可能失手?
更奇的是,那白狐前腿一屈,竟朝王老爷子点了点头,像磕头谢恩似的,随即转身窜进山林,消失不见。
大家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王大爷,这咋回事?”
王老爷子点上烟袋,缓缓说道:“我早说过,咱们虽是猎人,但有灵性的动物不能打,比如狐、黄、白、柳这些。”
“山里的猎物够养活咱和家里人了,何必去伤那些修炼的?刚才那只,是修炼几百年的狐仙。”
“你们记住,往后见到白色动物——小白兔除外——不管大小,都得放生。它们千辛万苦修到这份上,别折在咱们手里。伤了它们,咱也损福报。”
阿牛忍不住问:“王大爷,那你刚才为啥还举叉子?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王老爷子笑了:“每个要得道的仙家都得渡劫,有天劫、地劫、人劫。天打雷劈就是天劫,今天它渡的是人劫,考验咱们会不会伤它。”
“要是伤了,这劫就过不去,道行也就毁了。人劫是最后一关,过了,它就能得道了。”
这时另一个年轻猎人不服气:“王大爷,它得不得道跟咱有啥关系?不如抓住它,那身白皮子肯定能卖大价钱!咱们忙活半天,光成全它了,自己还空着手呢!”
王老爷子脸色一沉:“小兔崽子!要么你跟别人搭伙去,要么就守我这规矩!”
“我告诉你,它有灵性,不会亏待咱们。不信你就等着瞧!来来,继续吃饭。我现在就愁下午猎物太多,你们打不过来!”
大家互相看看,撇撇嘴,没再吱声。老爷子说了算,赶紧吃完饭,下午还得继续打猎呢,谁也不想空手回家。
吃完饭,歇够了,一行人起身往西山坡走。
昨天他们在那儿下了陷阱。西山坡松树多,有松树就有松鸡。
果然,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叫声。
奇怪的是,即便猎人走近,那些松鸡也不飞走。
两个年轻猎人端起洋炮——就是猎枪,有的地方叫火铳——轻轻松松打下来好几只。
大家都觉着邪门,上午连根毛都看不见,下午猎物倒像等着人来打似的。
这还只是开始。
等走到下陷阱的地方,离老远就听见里头扑腾的动静。
老王头哈哈大笑:“咋样?我说啥来着?‘炸坑’了吧!”
“炸坑”是猎人黑话,意思是陷阱里猎物满得快溢出来了。
“赶紧看看都有啥!”
掀开陷阱盖一看,所有人都乐坏了——里头竟有两只傻狍子,一公一母,还有几只野兔正上蹿下跳想逃出去。
大家赶紧用网兜把猎物弄上来处理掉——活的没法往回带。
年轻猎人背着沉甸甸的收获,继续往前寻。
您还别说,这一下午就跟开了光似的,到处是猎物:野鸡、松鸡、獾子……光兔子就打了五六只。
不到四点,每个人都背不动了,这才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