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茫然、质疑、乃至信仰被动摇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妖族大军中疯狂蔓延。
眼前之景,已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直击其存在的根基。
然而,还未等他们从“十日同天”的骇人景象中回过神来,更让他们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一幕,悍然发生!
只见那高悬于长河苍穹的十轮煌煌大日之前,每一轮的光芒核心处,都凭空出现了一道模糊不清、仿佛由纯粹的光与意志凝聚而成的身影!
那些身影,虽看不清面容,却无一不散发着气势惊天动地、足以令星海倒悬的恐怖威压!
其气息之古老与崇高,仿佛源自太初,与那大日本源完美交融,不分彼此。
而最让所有妖族亡魂皆冒的是——
这十道身影,无一例外,都在做着同一个、简洁却足以裁定生死、判定命运的动作——
弯弓,搭箭!
弓,并非实体,是由大日精华与无上战意交织而成的无形之弓!
箭,并非凡铁,是由燃烧的法则与必中的宿命凝聚而成的法则之箭!
箭尖所向,正是下方那密密麻麻、已然僵硬的妖族大军!
“嗡——!”
一股无形却令万道哀鸣的恐怖波动悍然爆发!
十道仿佛能射落亘古星辰、终结浩荡纪元的灭世箭意,自长河苍穹之上骤然降临,如同命运本身的裁决,瞬间牢牢锁定了下方的十大妖王!
这一刻,时空仿佛凝固。
十大妖王僵立原地,眼中一切的凶狠、惊疑、贪婪尽数化为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
它们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一道超越理解、无法闪避、无法防御的“终结”概念,钉死在了命运的标靶之上。
下一刻——
箭,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唯有十道极致的光,纯粹到仿佛剥离了一切杂质,只剩下“贯穿”与“终结”的本意。
它们轻易地贯穿了长河的虚影,也贯穿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如同十根冰冷的命运之针,刺向那十颗剧烈颤抖的妖王心脏!
“不——!!!”
十大妖王发出了此生最为凄厉、也最为绝望的嘶吼与哀鸣。
它们疯狂地催动毕生修为,引以为傲的权柄神通瞬间爆发到极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金翅欲撕裂空间遁走,玄冰欲冻结光阴,大地欲隆起屏障,毒瘴欲腐蚀万物……
然而,在这十道蕴含着 “射落”无上概念 、 “终结”存在本身 意境的箭光面前,一切的努力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它们那坚不可摧的妖躯、澎湃的妖力、强大的神通,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在接触到箭光的刹那,瞬间汽化、湮灭!
不仅仅是它们。
箭光余势不止,那毁灭性的光和热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它们身后那数百气息彪悍的妖帅、数千煞气冲天的妖将,乃至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望不到尽头的低阶妖兵……
都在那无尽的光和热中,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无声无息地,彻底化为虚无!
战场,为之一空。
唯余焦土,以及那依旧在废墟中央挣扎的少年,见证着这神迹般的逆转。
那横亘天地的长河虚影,如同它降临之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缓缓消散,最终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留下目瞪口呆、近乎虚脱的羿,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怔怔地望着眼前空无一妖的焦土战场,一种极不真实的劫后余生之感淹没了他。
然而,比这感觉更为清晰的,是那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与神魂最深处的景象——十日悬空的煌煌天威,以及那十箭出、万妖寂的弑神一幕!
这景象之中,仿佛天然便蕴含着箭道的至高奥义,一种凌驾于他所修【贯日箭诀】之上的、更为古老、更为本源、更为决绝的,足以弑神诛仙、裁定因果的恐怖武道真意!
一颗名为“至高箭道”的种子,已在他心间悄然种下,静待破土而生之日。
凌霄宝殿之上,那端坐于星辰神座、正运转周天大阵的帝俊,再次猛地睁开他那双蕴含日月轮转之秘的赤金帝眸!
这一次,那眼眸之中不再是单纯的惊疑,而是怒火与惊疑疯狂交织,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方才那瞬间的感应,比之北荒界那次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那长河虚影中显化的十轮大日气息,其本源之纯粹,其威势之煊赫,甚至让他这太阳化身、万妖之皇,都感到了一丝源自本源的心悸!
“陛下?”
身旁的羲和立刻察觉到他气息的剧烈波动,那雍容绝美的脸庞上再次浮现出关切与凝重,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帝俊依旧没有立刻回答。
他面色阴沉如水,那浩瀚无边的神念不再如上次般谨慎探查。
而是如同狂暴的九天雷霆,携带着帝君的滔天怒意与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撕裂了重重虚空壁垒,以最为霸道、最为直接的姿态,悍然降临东丘界!
然而,与北荒界的情形如出一辙,甚至更为彻底!
他那携带着煌煌帝威、足以洞察诸天虚妄的神念——
甫一抵达东丘界那片核心战场,还未来得及回溯时光、窥探真相,那片区域所有残存的异常波动、交织的因果线条、乃至那“十日齐出”留下的无上道韵……
再次被一股更为蛮横、更为玄妙的力量,以他无法理解、无法阻止的方式,抹除得一干二净!
抹除得是如此迅疾,如此干净利落,仿佛在专门等待着他的探查,并在他触及的前一瞬,完成了最后的清扫。
最终,他那磅礴的神念在那片空域反复扫荡,所能捕捉到的,唯有那片刚刚被清理一空的、没有任何妖族存在的“真空”地带。
以及那片地带所无声诉说的、关于一场彻底湮灭的诡异事实。
而那位明明就藏身于下方废墟之中、气息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少年,在他的神念感知里,却好似全无存在痕迹一般,被其自然而然地忽略、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