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大爷的声音低了下去,摇了摇头:“可惜啊,祸不单行。去年开车出了车祸,人就成那样了,真是造孽。”
许长生没再多问,跟大爷道了谢。小齐发动车子,缓缓开进了小区。
小区里的路不宽,但很干净,路边画着停车位,停满了私家车。中间有个小花园,里面种着月季和冬青,还有几个石凳,几个老太太正坐在那儿聊天,看到小齐的车开过去,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很快,车子已经开到了 5 号楼门口。
小齐把车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两人下了车。刚走到单元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楼道里听得很清楚。
许长生抬手敲了敲门,门是木门,表面有些磨损,能看出年头。
“咚咚咚” 的敲门声过后,电视声停了。过了大概十几秒,门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来,她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你们找谁啊?”
女人的眼神里带着点警惕,手上还拿着一块没织完的毛线,看来刚才一直在看电视织毛衣。
许长生露出温和的笑容:“大姐,我们是来看程顺江的,这里是 5 号楼 102 室吧?”
听到 “程顺江” 的名字,女人眼睛一亮,连忙把门全打开,侧身让他们进去:“对对对,就是这儿!你们是老程的朋友吧?快进来坐,好久没人来看他了。”
许长生和小齐跟着女人走进屋里。客厅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家具都是老式的,一个深色的木质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杯和一叠报纸。墙上挂着一台老式的液晶电视,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女人热情地说。
“不用麻烦了大姐,我们就是来看看老程,坐一会儿就走。” 许长生连忙摆手,目光却看向了客厅里面的卧室。
卧室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的一部分。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老程就在里面呢,我带你们过去。”
许长生点点头,跟着女人走到卧室门口。他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卧室门口的环境。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日历,日期停留在昨天,旁边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今天换药”,字迹很潦草。
女人推开门,侧身让许长生进去:“进来吧,他一直在睡觉。”
许长生走进卧室,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卧室比客厅更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简易的衣柜。
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程顺江。他盖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子,毯子从胸口盖到脚,只露出头。
许长生的目光落在程顺江的脸上。程顺江看起来四十来岁左右。他的眼窝深陷,就像两个小坑,双颊也凹了进去,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能清晰地看到颧骨的轮廓。
他的面色有点蜡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耷拉着,一动不动,呼吸很轻,几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要不是旁边的监护仪偶尔发出 “滴滴” 的声音,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床边立着一个金属的杆子,和医院里的输液架一模一样,上面挂着三个透明的瓶子,两个瓶子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通过管子输进程顺江的手臂里,另一个瓶子已经空了,瓶口的管子用夹子夹着。
杆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尿袋,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大概有半袋。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盒,里面装着各种药片,还有一个体温计和一个血压计。
“唉,真是作孽啊。” 女人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程顺江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每天就靠这些营养液维持着,医生说他现在除了呼吸和心跳,其他都没反应,跟个活死人一样。”
许长生的目光从程顺江的脸上移到他的手臂上。输液管扎在他的左手手背,手背上的皮肤很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这样躺了多久了?” 许长生轻声问,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吵醒程顺江,虽然他知道正常情况下这不可能。
“快一年了。” 女人叹了口气,“去年夏天出的车祸,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后来医生说没希望了,就接回家了,一直躺到现在。”
许长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掀开程顺江身上的毯子,看看他的身体状况。他往前走了一步,手刚碰到毯子的边缘,女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别碰!” 女人的声音有点急,“医生说他身体虚得很,不能着凉,一着凉就发烧。”
许长生的手顿住了,他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的眼神里满是焦急,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只好收回手,点了点头:“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们是关心他。” 女人连忙摆手,语气缓和了下来,“他现在就跟婴儿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