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地下审讯室。
空气凝固，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将惨白的光打在杨卫国那张曾经威严，此刻却布满灰败的脸上。
他被牢牢固定在审讯椅上，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曾经挺拔的军人身姿已经垮塌，像一滩烂泥。
门开了，林东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便装，但身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冰冷杀气，却比任何制服都更让人胆寒。
王振国和李建跟在身后，手里拿着文件夹，默契地站在了角落的阴影里，把主场完全交给了林东。
杨卫国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看到林东，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东没看他，径直走到他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动作不急不缓。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吐向杨卫国。
“杨叔叔。”
林东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小时候在军区大院里，他跟在父亲身后，礼貌地跟这位父亲最亲密的战友打招呼一样。
可这两个字，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杨卫国的心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别……别这么叫我……”杨卫国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林东打断他，眼神第一次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漠然，“你不是我爸的战友？不是看着我长大的杨叔叔？还是……你不是那个代号‘老狼’的畜生？”
林东心里清楚得很，对付杨卫国这种老牌特务，愤怒和吼叫是最没用的。他们经受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心理防线极厚。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他，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把他那层坚硬的外壳一片片剥下来。
杨卫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林东！成王败寇！我认了！你给我个痛快！别用这些话来羞辱我！”
“羞辱你？”林东笑了，只是那笑容冰冷刺骨，“你配吗？”
他站起身，走到杨卫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爸拿你当亲兄弟，把后背交给你。前线子弹不长眼，他替你挡过多少次？你还记得吗？”
杨卫国的呼吸急促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妈，陈梅。我爸牺牲后，她整天以泪洗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去看过她，还假惺惺地安慰她，说会把我们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林东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杨卫国的胸口。
“你看着她日渐消瘦，看着她悲伤过度，最后撒手人寰。你心里是不是在笑？笑她傻，笑我爸蠢，笑你们‘影子’组织又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不是的！不是！”杨卫国疯狂地摇头，镣铐哗啦作响，“我……我对不起解放！但我没想过要害陈梅！我……”
“闭嘴！”林东突然一声爆喝，整个审讯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俯下身，死死盯着杨卫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爸牺牲的真相，你以为能瞒一辈子？那次任务，是你故意泄露了行军路线！是你引来了敌人的伏击！是你，亲手把我爸推进了死地！”
这些都是他根据现有线索和系统推演出的结果，现在，他要用这些事实，彻底压垮杨卫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杨卫国激烈地挣扎着，状若疯虎。
“我胡说？”林东冷笑一声，从李建手里拿过一份文件，摔在杨卫国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从‘孤狼’的胶卷里破译出的情报，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老狼’向敌方传递‘林解放部行军路线’的指令。时间，地点，丝毫不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那份文件，杨卫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瞬间瘫软下去。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林东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这就是杀害他父亲，间接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一个他曾经无比尊敬的“叔叔”！
他必须从这个畜生嘴里，挖出“影子”组织的最后一个秘密！
“杨卫国，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林东重新坐回椅子上，声音恢复了冷静，“你的家人，你的孩子，现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是让他们跟你一起背上叛国者的骂名，遗臭万年，还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你自己选。”
提到家人，杨卫国那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想知道什么？”他嘶哑地问。
“‘影子’组织，在京城，乃至全国，所有的潜伏人员名单，联络点，以及……你们的最终目标。”林东冷冷地说道。
杨卫国惨笑一声：“你以为‘影子’组织就这么简单？我倒了，还有别人。这盘棋，大着呢。”
“那就把你嘴里的棋子，一颗一颗，全给我吐出来。”
林东站起身，不再看他，对王振国和李建说道：“给他点时间考虑。一个小时后，如果他还不说，把这份审讯记录，连同他的罪证，送到他儿子工作的单位，送到他女儿的学校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杨卫国突然喊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林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说……我都说……”杨卫国彻底崩溃了，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趴在审讯椅上，泣不成声，“名单……名单藏在一个地方……只有我知道……”
林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这条潜伏了十几年的老狼，终于要被彻底剥皮抽筋了。
“说吧，‘影子’组织的资金，除了从境外调拨，还有没有其他的来源？”林东追问道，这是他一直怀疑的地方。
杨卫国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道：“有……有一条秘密的黄金运输线……从西北入境，负责人代号‘沙蝎’，他……他还负责我们组织最核心的……‘火种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