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焉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前一天秦霄贤与嘎达赫特商定的 “ 公开 、 公平 ” 的贸易方案 ， 被头人阿古拉毫不留情地当场否决 了 。 他坐在铺着狼皮的大椅上，脸上带着讥诮而傲慢的笑容，仿佛在 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
“公开竞价 ？ 基准价 ？ 哈哈哈 ！” 阿古拉嗤笑一声，扫视着面前的秦霄贤和嘎达赫特，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伸长脖子 、 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的牧民 ， 语气轻蔑 ： “秦政委 ， 嘎达赫特队长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 这里是草原 ！ 是我阿古拉的者焉部 ！ 不是你们康人的集市 ！”
“在这里 ， 怎么交易 ，用什么价钱交易 ， 自然是由我这个头人说了算 ！ 所有的 皮毛 、 牲畜都必须由我统一收购 ！ 然后 ， 再由我来和你们谈 ！ 这就是我们草原的规矩 ！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一些原本眼中带着 希冀的牧民 ， 顿时黯淡了下去，默默低下了头 。 他们知道 ， 所谓的 “ 统一收购 ” ， 就是阿古拉用低得可怜的价格强征他们的财产 ， 然后再以高价与商队交易 ， 其中巨大的差价 ， 全都落入了他个人的腰包 。 而之前的商队 ， 往往也乐于和头人做这种 “ 大宗交易 ” ， 省时省力 ， 至于底层牧民的 死活 ， 谁又在乎呢 ？ 阿古拉正是通过这种 方式 ， 不仅榨取了财富 ， 更将牧民对商人的怨恨巧妙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 维持着 他的统治 。
秦霄贤早已料到阿古拉会拒绝 。 他脸上 没有丝毫意外 ， 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平静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 直视着阿古拉 ， 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
“阿古拉头人 ，您说的 ‘ 祖辈的规矩 ’ 我们尊重 。 但是 ， 我们人民军做生意 ， 也有我们的规矩 。 那就是公平 ！ 公正 ！ 公开 ！”
“我们带来的盐巴 、 茶叶 、 铁锅是要 和每一户辛劳的牧民兄弟直接交换的 ！ 是 要让他们能真正得到实惠的 ！ 而不是让少数 人从中盘剥 ！”
“您坚持要 ‘ 统一 收购 ’ 也不是不可以 。 但我们要求 ，您收购牧民物资的价格 必须和我们公布的 ‘ 基准价 ’ 一致 ！ 而且 ， 整个交易过程必须在所有牧民的见证 下公开进行 ！ 我们会方面清点货物 ， 当场 支付交换的物资 ！ 确保每一份东西都能足额 、 足量地交到牧民手中 ！ 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 也是我们对合作伙伴的基本要求 ！”
这一番话 ， 条理清晰 ， 有理有据 ， 更是直接戳破了阿古拉那套 “ 规矩 ” ——本质盘剥 ！ 周围的牧民们虽然不敢出声 ， 但眼神中的波动却明显起来 ， 纷纷偷偷看向 阿古拉 ， 想看看他如何回应 。 这种当众 被 质疑 、 被挑战权威的感觉 ， 让阿古拉极为 不爽 。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 秦霄贤的 话 ， 等于是把他逼到了墙角 ： 如果同意公开交易 、 按基准价收购 ， 他就没了油水可捞 ， 威信扫地 ； 如果拒绝，又该找什么冠冕堂皇的 理由 ？
“你 ！” 阿古拉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 白一阵，在众多牧民目光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 他猛地 站起身，指着秦霄贤 ， 气急败坏地吼道：
“秦政委 ！ 你不要太过分了 ！ 这里是 者焉部 ！ 不是你们的晋阳城 ！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 … 就要守我的规矩 ！ 别拿你们康人 那一套来这里指手画脚 ！”
“我看你们根本不是诚心来做生意的 ！ 是来找茬的吧 ！ 怎么 ？ 是不是觉得我阿古拉的刀不够锋利 了 ？ 想试试 ？！”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几名挎着弯刀的贴身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凶狠地瞪着秦霄贤和嘎达赫特 ， 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架势 。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 周围的牧民们吓得纷纷后退 ， 生怕 被殃及 。 他们见过太多次阿古拉用这种方式 吓退挑战者 了 。
然而，面对这赤裸裸的武力威胁，秦霄贤却毫无惧色 。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看 一眼那些侍卫，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阿古拉，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 缓缓地说道：
“阿古拉头人 ，巧了 。 我秦某人的刀 也未尝不利 。”
“而且 ， 我们人民军 ，向来讲究 ‘ 礼尚往来 ’ 。 既然头人想 ‘ 试试刀 ’ 那我们只好奉陪了 。”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
只见那些原本看似在忙碌地搬运货物箱子的一百多名 “ 脚夫 ” 和 “ 伙计 ” ， 突然齐刷刷地扯掉了身上的外罩 ！ 露出了里面 穿着的统一的灰蓝色军服 ！ 更让人心惊的 是 ， 他们军服内衬之下 ， 竟然是闪着冷光的轻型链甲 ！ 同时 ， 他们迅速地从那些看似装着货物的箱子里 ， 抽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马刀 ！ 更有十几人从马车底下麻利地取出了已经上弦的强弓硬弩 ！ 动作整齐划一 ， 快如闪电 ！
“哗啦 ！ 咔嚓 ！”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 一支人数虽不多 、 但装备精良 、 杀气腾腾的战斗小队 ， 便 呈半圆形护卫在了秦霄贤和嘎达赫特身前 ！ 刀锋向前 ！ 箭镞冰冷地对准了阿古拉和他 那几名侍卫 ！ 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 整个空地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 让阿古拉和他的 侍卫们彻底懵了 ！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这些看似普通的商队伙计 ，竟然全都是精锐的 战士 ！ 而且是武装到了牙齿 、 早有准备的 战士 ！ 对方的人数虽然不如自己部落的战士 多 ， 但那一股百战余生的彪悍气息和严整 的阵型 ， 让人毫不怀疑 ，一旦动起手来他们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就将自己这几人剁成肉泥 ！
阿古拉的脸色 “ 唰 ” 的一下变得惨白 ！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他的后背 ！ 他看着对面那些冰冷的刀锋和箭镞 ， 又看了看周围 那些牧民脸上流露出的惊愕 、 甚至 ，隐隐 带着一丝快意的眼神 ，他知道 ， 自己今天 这个脸是丢大了 ！ 如果硬撑下去 ，恐怕性命都难保 ！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感中挣扎了几秒后，阿古拉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
“哎呀 ，秦政委，嘎达赫特队长这 ，这是做什么 ？ 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 误会 ！ 都是误会啊！”
“适才 ，适才本头人 ，只是 ，只是开个玩笑 ！ 相戏耳 ！ 相戏耳 ！ 哈哈哈 … ”
“生意的事情 … 好说 ！ 好说 ！ 咱们 可以再慢慢商议 ！ 从长计议 ！ 从长计议嘛 ！”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挥手，示意手下 的侍卫赶紧退下 。 那几个侍卫也早已被吓破了胆 ， 连忙收起刀 ， 灰溜溜地退到了阿古拉身后 。
看着阿古拉这前倨后恭 、 色厉内荏的 滑稽模样，再回想他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周围的牧民们虽然不敢笑出声 ， 但眼神中的鄙夷和轻视 ， 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 原来这个平时作威作福 、 不可一世的头人在真正的强人面前也是会害怕的 ！ 也是 会认怂的 ！ 他的 ‘ 威信 ’ … 似乎并不像 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 ！ 一种微妙的 变化 ， 开始在牧民们的心中悄然滋生 。
这场公开的交锋 ， 最终以阿古拉的狼狈 退让而告终 。 秦霄贤也没有再逼迫 ， 顺势 下令战士们收起了武器 ， 但那种无形的威慑 ， 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在场者的心中 。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
者焉部 ， 头人大帐内。阿古拉脸色铁青 ， 胸膛剧烈起伏 ， 刚才在众人面前受辱的 一幕 ， 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心 。 他猛地将面前的矮几掀翻在地，酒水 、 肉食洒了 一地 ！
“奇耻大辱 ！ 奇耻大辱啊 ！” 他状若 疯癫地咆哮着：“那个该死的秦霄贤 ！ 还有 嘎达赫特那个叛徒 ！ 他们竟然敢 ， 竟然敢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我 ！ 让我威信扫地 ！ 让那些下贱的牧民看我的笑话 ！”
“此仇不报 … 我阿古拉誓不为人 ！ 他们必须死 ！ 必须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今天 的耻辱 ！ 要用他们的人头来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贱民 ！ 就算是长生天敢这样对我 … 老子也要把他拉下神坛 ！”
他的卫队长 ，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道：“头人 ，息怒啊，那些人民军看样子不好惹啊 ，他们装备精良 ， 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们部落里能打仗的 青壮也就 三四百人 ，硬拼的话 ，恐怕 … ”
“硬拼 ？ 谁说要硬拼了 ？” 阿古拉猛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阴狠毒辣的光芒：“他们不是要 ‘ 做生意 ’ 吗 ？ 不是要 ‘ 交朋友 ’ 吗 ？ 好 ！ 老子就成全他们 ！”
“你 ！ 今晚就代表我 ，去他们的营地 ‘ 犒劳 ’ 他们 ！ 就说我阿古拉 ，为今天 的 ‘误会’… 向他们赔罪 ！ 带上最好的马奶酒 ！ 烤全羊 ！ 把他们都给我灌醉 ！”
“等他们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 趁夜袭击 ！ 一个活口都 不留 ！ 然后 ， 就说是遭遇了马匪 ！ 死无对证 ！ 看谁还能说什么 ！”
卫队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头人 ， 这能行吗 ？ 他们会这么容易上当吗 ？”
“怎么不行 ？” 阿古拉狞笑道：“草原 上这套 ‘ 酒桌上谈生意 、 酒桌下动刀子 ’ 的把戏还少吗 ？ 他们初来乍到 ，又自恃武力 … 肯定会有松懈 ！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也是最好的机会 ！ 必须成功 ！”
“是 ！ 头人 ！ 我明白了 ！” 卫队长 眼中也闪过一丝凶光，躬身领命 。 一场针对 人民军的血腥阴谋 ， 在者焉部的头人大帐 中 ，悄然酝酿成型 。 而此刻 ， 刚刚返回 营地的秦霄贤和嘎达赫特 ， 是否能预料到 这场即将到来的夜袭 ？ 他们又将如何应对 ？ 草原的夜晚 ， 注定不会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