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闯过蚀骨风,正在坠落!”
了望战士那变调的呐喊,如同惊雷,炸响在紧张备战的残骨部落上空。
所有人,包括刚刚结束感悟、冲出祖洞的夜璃,都瞬间将目光投向了洞穴东面的了望口。
透过那被风沙模糊的孔洞,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天幕下,一道炽烈的流光,正以一种决绝而狼狈的姿态,撕裂狂暴的蚀骨风与弥漫的苍白光点,如同陨星般,朝着部落所在的区域斜斜坠落!
那流光的核心,隐约可见一道人形轮廓!
是谁?竟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飞行?是敌是友?
星核罗盘传来的复杂波动,让夜璃眉头紧锁。那丝微弱的熟悉感,如同钩子,撩拨着她记忆的深处。
“准备战斗!弓箭手上位!其他人戒备!”石虎反应极快,立刻下达指令。无论来者是善是恶,在如此敏感的时刻,都必须以最坏的打算应对。
残存的战士们迅速占据有利位置,骨弓拉满,淬毒的骨箭闪烁着寒光,对准了那道流光坠落的预估方位。
夜璃身形一闪,已来到洞穴入口附近,透过缝隙凝神望去。她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能清晰地捕捉到那流光中散发出的能量气息——那是一种……灼热、锋锐,却又带着一种行将熄灭的悲凉与不惜一切的决绝!
而且,这股气息,她确实……在哪里感受到过!
轰——!!!
流光最终重重地砸落在距离部落洞穴约一里外的一片风化石林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激起漫天烟尘,连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一个直径数丈的冲击坑。
坑底中心,一道身影半跪在地,用一柄断裂的、燃烧着微弱金色火焰的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
那是一名女子。
她身着一袭残破不堪的月白色战裙,战裙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迹与自身的鲜血,原本华丽的纹饰已被侵蚀得模糊不清。她长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呈现出不祥的暗金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背后,赫然有着三对 残破的、光芒极度黯淡的光翼虚影!只是这光翼,此刻如同被狂风撕裂的旗帜,边缘不断逸散着细碎的光粒,其中两对更是几乎完全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尽管狼狈至此,她依旧挺直着脊梁,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高贵与不屈,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见。
“那是……‘天外天’的……‘巡天使’?!”石虎看清那女子的特征,尤其是那标志性的光翼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巡天使?”夜璃目光一凝。这个称谓,她似乎在某些极其古老的记载中见过只言片语,据说是代天巡守、维护某些古老盟约秩序的神秘存在,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出现。
而此刻,随着距离拉近,星核罗盘传来的那丝“熟悉感”越发清晰!夜璃终于想起来了!这股灼热而锋锐的气息,与她当初在巫族山谷,借助星核罗盘感应遥远方向时,曾隐约捕捉到的、那道从“天外”坠向龙骨荒原的“流星”气息,同出一源!
原来,当初感应到的,就是她?!
坑底的巡天使女子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身体的断剑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
夜璃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灰金流光,瞬间冲出洞穴,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冲击坑边缘。
“夜璃大人小心!”石虎在身后疾呼。
夜璃抬手示意无妨,她能感觉到,这女子已是强弩之末,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构不成威胁。她更在意的是对方为何而来,以及星核罗盘那复杂的感应。
她轻盈地落入坑底,来到那巡天使女子身边。
靠近之后,更能感受到她伤势之重。体内经脉尽碎,神魂黯淡,一股极其阴寒霸道的死寂能量在她体内肆虐,不断侵蚀着她残存的生机与力量,那正是“终末”的气息!她能闯过蚀骨风找到这里,全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在支撑。
似乎是感应到有人靠近,那女子艰难地抬起眼帘。她的瞳孔是罕见的淡金色,此刻却布满了血丝与涣散。当她的目光触及夜璃时,先是茫然,随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瞳孔猛地聚焦,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与……释然?
她颤抖着抬起沾满血污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几不可闻的声音:
“终……末……异动……祭……坛……”
“盟……约……信物……”
“交给……‘守……炬……者’……”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气息就衰弱一分。最后,她用尽最后力气,将紧握的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摊开。
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形似翎羽、通体流淌着七彩琉璃光晕的令牌。这令牌光华内敛,却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神圣的契约气息,与星核罗盘的波动隐隐呼应。
而在令牌下方,还压着一片……染血的、带着烧灼痕迹的****破碎衣角,看材质,与这巡天使的战裙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粗粝的麻布?
“守炬者?盟约信物?”夜璃心中震动,立刻俯身,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然而,那巡天使女子在交出令牌与布片后,眼中最后一点神采也彻底消散,手臂无力地垂落。她背后的光翼虚影发出一声轻微的悲鸣,彻底破碎,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消散在充满锈蚀气息的空气中。
她的身体,也开始从边缘逐渐化作细碎的光尘,这是巡天使一族陨落时的特征,回归天地,不染尘垢。
夜璃沉默地看着那女子化作光尘彻底消失,只留下那柄断裂的金焰长剑插入地面,以及她手中的令牌与那片染血的碎布。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枚七彩翎羽令牌和碎布。
令牌入手温润,那股契约气息更加清晰,仿佛连接着某个遥远而伟大的存在。而那片碎布,触手粗糙,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烧灼的痕迹边缘参差不齐,似乎是从某种衣物上强行撕扯下来的。
“守炬者……盟约信物……”夜璃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投向星核罗盘。罗盘此刻已恢复了平静,但那枚翎羽令牌却与它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共鸣。
难道……这“守炬者”,指的是持有星核罗盘、肩负阻止“终末”使命的人?也就是她自己?而这令牌,是某个古老盟约的信物,是巡天使拼死送来的……助力或者……钥匙?
那这片染血的碎布,又代表着什么?是另一个线索?还是某个遇难者的遗物?
无数的疑问在夜璃脑海中盘旋。
石虎带着几名战士也谨慎地来到了坑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尤其是那枚散发着神圣气息的令牌,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敬畏。
“夜璃大人,这是……”石虎迟疑地问道。
夜璃将令牌和碎布收起,沉声道:“一位值得敬重的使者,送来了可能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许,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关。”
她看向巡天使坠落的方向,又望向祭坛所在的远方,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巡天使不惜陨落也要送来此物,意味着“终末”的异动已经引起了更高层次存在的注意,也意味着祭坛的威胁,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就在夜璃准备带着令牌和碎布返回洞穴,仔细研究之时——
她手中那枚七彩翎羽令牌,突然 毫无征兆地 灼热起来!
紧接着,令牌表面那流淌的琉璃光晕骤然 投射出一幅 模糊而晃动的****光影!
那光影中,显现出的并非什么圣地或秘宝,而是一片……燃烧着战火、遍布残垣断壁的废墟!背景是熟悉的、压抑的暗红色天空!
而在那废墟的中心,一座巍峨却残破的巨石堡垒之前,一道浑身笼罩在暗红色锈蚀能量中、身形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光影,其脚下,踩着一面……断裂的、沾染着污血的****旗帜!
那旗帜的图案,因为破损和污血难以辨认,但边缘的纹路,却与夜璃手中那片染血碎布的材质与颜色……极其相似!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残酷、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透过那晃动的光影,断断续续地传来,仿佛跨越了无比遥远的距离:
“……守炬……之裔……终……究……螳臂……当车……”
“……祭品……已足……仪式……将启……”
“……待……月光……洗净……尘垢……尔等……皆为……新纪元……之……基石……”
光影猛地一阵剧烈扭曲,随即戛然而止!
翎羽令牌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原状。
夜璃握着令牌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光影中的废墟……那被踩在脚下的旗帜……还有那冰冷的声音……
谁在示威?还是……某种预示?
那个笼罩在锈蚀能量中的身影……就是镇守祭坛的……“终末”神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