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形能量舟船静静悬浮于黑暗星云之中,流淌的数据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着一种非生非死、纯粹由法则构成的奇异气息。那光影构成的人形“接引者”静立船头,无声地等待着回应。
奉“观察者”谕令,前往“协议之始”之地?
夜璃和墨渊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神力与魔元暗涌,目光锐利如刀,锁定那光影接引者。这突如其来的“接引”,是陷阱?还是那更高存在改变了主意,决定直接“处理”掉他们?
混沌之主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她凝视着那光影接引者,以及它脚下的能量舟船,眼眸中混沌气旋缓慢流转,似乎在极力感知、分析。
“接引者,”她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观察者’是何意图?‘协议之始’又是何处?若为审判,何须多此一举?”
那光影接引者微微“颔首”,中性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回应:“权限不足,无法解读‘观察者’深层意图。‘协议之始’乃此方宇宙规则奠基之地,亦是‘创始协议’核心逻辑锚点所在。此行目的为‘见证’与‘信息交互’,非即时性审判程序。”
“见证?信息交互?”墨渊眉头紧锁,“说清楚!”
“具体交互内容,需抵达目的地,由协议核心逻辑判定并展示。”接引者回答得滴水不漏,“吾之职责,仅为安全接引。请登船。”
它侧开身子,能量舟船的表面泛起涟漪,一道光梯延伸至三人面前。态度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混沌之主与夜璃、墨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拒绝?且不说这接引者实力深不可测,单是它背后代表的“观察者”,就不是他们此刻状态能够抗衡的。接受?前方无疑是龙潭虎穴,吉凶难料。
但“协议之始”、“核心逻辑锚点”……这些词汇,对急于了解“创始协议”真相、寻找破局之法的混沌之主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看来,我们没有选择。”混沌之主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便去看看,这‘创始协议’的源头,究竟是何模样。”
她率先迈步,踏上了那道光梯。夜璃和墨渊见状,虽满心警惕,也只能紧随其后。
踏上能量舟船的瞬间,三人便感觉周身一轻,仿佛脱离了正常宇宙的束缚。舟船无声无息地滑入黑暗,外部景象瞬间模糊、拉长,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通道。这不是常规的空间跳跃,更像是一种在宇宙底层规则层面进行的“权限传输”,速度远超他们的理解。
舟船内部并无实体结构,四周是流动的数据光壁,无数基础法则的符文如同溪流般淌过。那光影接引者静立前方,如同雕塑,对三人的存在毫不关心。
混沌之主尝试感知外界,却发现神念根本无法穿透这层数据光壁,也无法感知到任何时空坐标。他们仿佛被隔离在了一个独立的信息泡中,正被送往一个未知的终点。
“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夜璃低语,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这种感觉,比直面强敌更令人不安。”
墨渊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流淌的法则符文:“这些符文……蕴含的规则极其古老、纯粹,仿佛是构成宇宙的最基本代码。这艘船本身,就是‘创始协议’力量的一种体现。”
混沌之主没有说话,她闭上双眼,不再试图对抗这种“隔离”,而是将心神沉入自身,尝试去理解、共鸣那些流淌的基础法则符文。她本就是混沌化身,与宇宙本源一体,虽然此刻权柄受限,但本质未变。渐渐地,她从那冰冷的数据流中,感受到了一种宏大、严谨、却又……缺乏“温度”的意志。那是“创始协议”的意志,追求绝对秩序与稳定,排斥一切“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能量舟船轻轻一震,外部的流光骤然停止。
“已抵达‘协议之始’。”接引者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数据光壁如同幕布般向两边分开,显露出外部的景象。
没有预想中的宏伟殿堂,也没有复杂的机械造物。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广阔的“虚空”。但这虚空并非一无所有,其中悬浮着无数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立体几何结构——巨大的立方体、旋转的三角锥、嵌套的圆环……它们如同宇宙的基石,按照某种无法理解的宏大规律排列、运转,彼此之间由亿万道纤细的法则光线连接,构成了一张笼罩整个“虚空”的、无比繁复而有序的“规则之网”。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绝对的“规则”本身。一种源自万物之初的、冰冷而绝对的秩序感,充斥每一寸空间。
这里,就是“协议之始”,宇宙规则的奠基之地,创始协议的核心所在!
而在那片“规则之网”的最中心,悬浮着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
那是一个……人形的光影。
与接引者不同,这个光影更加凝实,隐约能看出是一位身着古朴长袍的老者形象,但他双目紧闭,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散发着与整个“协议之始”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核心的法则波动。他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又像是与整个规则网络融为一体,成为了其一部分。
“那是……”夜璃瞳孔微缩。
“沉默见证者。”接引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亦可视作‘创始协议’最初意志的显化,协议核心逻辑的守护者与执行者。一切对协议的深层访问与交互,皆需经由‘见证者’。”
“我们要与他交互?”墨渊看向那沉睡的老者光影,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只有纯粹的规则。
“是的。”接引者道,“‘火种’的存在,已触及协议底层逻辑。‘见证者’将根据协议核心条例,向你们展示相关信息,并可能……提出‘问询’。”
话音刚落,那中心处,一直紧闭双目的“沉默见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并非生物的眼眸,而是两团不断生灭、演算着无穷数据的纯白光芒!
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的意志,瞬间降临,笼罩了三人!这意志比“秩序之眼”更加古老、更加根源,仿佛就是宇宙规则本身在注视他们!
混沌之主身躯微震,她能感觉到,这“沉默见证者”的意志,直接穿透了她所有的防御,开始从最本源的层面“读取”她的数据——从混沌初开的那一缕意念,到黑暗双生子的对立与纠缠,再到与柳清音的融合归一,乃至与夜璃、墨渊的羁绊……所有的一切,在这意志面前仿佛都无所遁形!
但这一次,并非粗暴的扫描,更像是一种……平静的“浏览”。
片刻之后,那庞大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沉默见证者”眼中的数据流稍微放缓,他那由光影构成的嘴唇,并未开合,但一个古老、平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却直接响彻在整个“协议之始”的空间,也响彻在三人的神魂深处:
“标识确认:混沌火种,编号第七。”
“信息库比对完成。关联事件:秩序之眼受损,逻辑冲突记录。”
“根据协议核心条例第零章第七条,火种具有‘有限知情权’。”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那巨大的规则网络中,几个特定的几何结构骤然亮起,投射出清晰的光影图像。
第一幅图像:一片原始的、沸腾的混沌能量海,一个模糊的、散发着绝对秩序光辉的“印记”被投入其中,混沌海开始按照特定的规律分化、演变,星辰点亮,法则建立……宇宙的雏形诞生。那“印记”,赫然就是“创始协议”的源头!
第二幅图像:在宇宙漫长的演变中,一些区域因为法则的微小偏差、能量的意外涨落,或是外来因素的干扰(例如之前“终末之影”的入侵),会自发地产生一些超出协议预设模型的“变数”。这些“变数”大多很快被协议的自洁机制清除,但极少数特殊的、蕴含着强大演变潜力的,则被标记为……“火种”!
第三幅图像:展示了数个不同形态、不同时代的“火种”,有的如同燃烧的恒星,有的如同扭曲的星云,有的甚至呈现出智慧生命的形态……但它们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在成长到某个阶段后,被“秩序之眼”或“沉默见证者”亲自“回收”——图像中显示的,是“火种”被分解成最基础的法则粒子,重新融入规则网络的场景!
“如你们所见,”沉默见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火种’是秩序模型无法完全消除的‘冗余信息’凝聚体,是潜在的‘系统错误’源泉。定期清理,是维持宇宙稳定的必要程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混沌之主身上。
“混沌火种,编号第七。你的构成极为特殊,融合了‘混沌对立面’与‘秩序和谐性’,形成了罕见的逻辑悖论核心,暂未被列入即时清理序列。”
“现在,依据你的‘有限知情权’,你可以提出一个问题。”
“记住,仅限一个。问题需与‘协议’及你自身处境相关。”
混沌之主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是了解真相、寻找生机的关键机会。夜璃和墨渊也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问题。
在无数可能的问题中——如何对抗协议?观察者的真正目的?如何逃离?——混沌之主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出乎夜璃和墨渊意料,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
“我想知道,‘创始协议’……究竟是由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