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区域的法则对冲,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凌昊周身那原本能够覆盖十丈方圆的混沌色领域,此刻已被压缩到不足三米,光芒黯淡,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嘴角、衣襟早已被淡金色的灵魂之血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
他如同一个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却要同时抛接着成百上千个属性各异、危险至极的球体。【万象归宗】的权柄被他运用到了毫巅,在间不容发之际不断地定义、修正、对抗。
然而,对方的规则攻击太过庞杂,太过诡异,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阴险、几乎与周围规则乱流融为一体的暗红色波纹,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刚刚定义好的层层防御,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他的左臂。
这不是能量攻击,也不是物理冲击,而是更为可怕的存在感抹除!是直接从概念层面,否定他左臂的事实。
凌昊猛地闷哼一声,瞳孔骤然收缩。他骇然看到,自己的左臂从指尖开始,皮肤、肌肉、骨骼……一切都在迅速变得透明,其的概念正在被强行从现实层面剥离。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存在本身的虚无感袭来,他甚至瞬间失去了对左臂的所有感知,仿佛那条手臂从来就没有生长在那里过
剧烈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席卷全身,那是一种比千刀万剐还要残酷的折磨,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几乎要让他的意识瞬间崩溃
凌昊目眦欲裂,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顾一切地调动【万象归宗】权柄,混沌色的光芒疯狂涌向左臂,与那股抹除概念展开了最直接的、寸土不让的激烈交锋!
他的左臂在透明与凝实之间剧烈地闪烁、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最终,在消耗了海量的精神力量后,他勉强将左臂的锚定在了现实,没有让其彻底消失。但左臂依旧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极不稳定的状态,存在感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并且完全失去了知觉和运动能力,软软地垂在身侧。
代价极其惨重,仅仅是一道漏网的攻击,就几乎废掉了他一臂之力,让他的防御体系出现了巨大的破绽。
而就在他因左臂重创,剧痛与规则的剧烈对抗导致精神出现那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刹那凝滞时——
一直在疯狂进攻,寻找机会的血月之主,那冰冷的、充满计算的本能,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找到……终结……
一道凝聚了它此刻所能调动的、最纯粹、最强大力量的暗红尖刺,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凌昊因分神而出现漏洞的正面防御圈!这道尖刺不过尺许长短,却蕴含着极度恐怖的维度放逐概念!它锁定了凌昊的眉心,一旦刺入,不仅仅是肉体的毁灭,凌昊的整个意识、存在烙印,都将被强行从当前维度剥离,放逐到连时间与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无尽的时空乱流深处,承受永恒的孤寂与湮灭,比死亡更加可怕万倍!
凌昊的根源之瞳疯狂闪烁预警,红色的危险信号几乎要撑爆他的意识海。但他刚刚经历左臂的概念对抗,精神力的运转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卡顿,身体的反应更是慢了半拍!想要再次定义规则进行防御或者闪避,已然……来不及了
死亡与永恒的放逐,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致命时刻,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原始野性与决绝暴戾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通道入口的方向炸响!这咆哮声中蕴含的意志是如此强烈,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规则碰撞的杂音!
是鱼姬
她一直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死死地盯着核心区域的战况,那双锐利的眼眸从未离开过凌昊的身影。在凌昊左臂受创,气息出现紊乱的瞬间,她那远超常人的野兽直觉就已经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而当那道致命的暗红尖刺突破防御,直指凌昊眉心的刹那,她的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思维做出了反应——
她体内那源于末世变异、一直以来都被她以强大意志力死死压抑、控制的狂暴兽血,在这一刻,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沸腾,一股远超她平日极限的力量从她每一个细胞中迸发出来!她的双眼瞬间化为一片纯粹的血红,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瞳,皮肤表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纹路。
她不再是人,而是一头被逼到绝境、为了守护最重要的存在而甘愿献出一切的……洪荒凶兽。
脚下坚硬的规则地面被她猛地蹬裂,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血色流光,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思维。
她没有试图去格挡,也没有施展任何技巧去偏折。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这种层面的规则攻击面前,她所有的力量和技巧都是徒劳的,如同螳臂当车。她唯一能做的,唯一可能有效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存在,去为凌昊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
她选择了最直接、最残酷,也是最悲壮的方式——以身为盾。
鱼姬!不要啊!! 身后,传来雷战撕心裂肺、几乎破音的绝望尖叫。但声音的速度,远远追不上鱼姬决死的身影。
噗嗤——!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利物穿透肉体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那道凝聚着维度放逐概念的暗红尖刺,毫无阻碍地、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鱼姬在最后关头燃烧生命凝聚出的护体能量,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精准而冷酷地贯穿了她那并不宽阔、却无比坚定的胸膛。
鱼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她低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胸口。那里,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赫然出现,边缘光滑,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无数细密的、闪烁着不祥暗红光芒的规则符文在蠕动、侵蚀。透过空洞,甚至能看到后方扭曲的规则景象。
预想中剧烈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的、无法抗拒的虚无感,从伤口处向全身蔓延。她的脸上,出乎意料地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与痛苦,反而浮现出一种异样的、解脱般的平静。只是在那眼底最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未能陪着凌哥一直战斗到最后的深深遗憾。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双燃烧着兽血、已经开始涣散的猩红眼晴,跨越空间,深深地看了凌昊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最终都化为了一个清晰的意念,直接烙印在凌昊的心头:
凌哥……后面……交给你了……
下一刻,维度放逐的力量在她体内彻底爆发!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她的身体,从胸口的贯穿伤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又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艺术品,寸寸瓦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最细微的粒子。这些粒子被一股无形的、来自维度之外的强大吸力拉扯着,迅速没入那道暗红尖刺开辟出的、连接着未知与虚无的维度缝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尸骨无存!形神俱灭!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鱼姬——!!!
通道入口处,雷战眼睁睁看着鱼姬在自己眼前化为飞灰,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吼!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睚眦欲裂,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悲痛与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失去理智冲进去
小雅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就连一直死死维持着心壁的道声,身体也是猛地一颤,牙关紧咬,嘴角再次溢出血丝,那面稳固的心壁都随之剧烈波动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凌昊……凌昊就那样僵立在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鱼姬消失的地方,盯着那缓缓闭合、仿佛吞噬了一切的维度缝隙。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鱼姬最后那道平静而决绝的意念。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海啸般汹涌的痛楚,混合着滔天的、足以焚尽星河的怒火,猛地从他胸膛最深处炸开!那怒火是如此炽烈,如此纯粹,瞬间冲垮了他因长时间高强度战斗而积累的疲惫,淹没了灵魂受创带来的剧痛,甚至暂时压制了左臂那概念层面的伤势!
他那只原本存在感微弱、近乎透明的左臂,在这极致情绪的剧烈冲击下,竟然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混沌光芒,那虚幻的感觉迅速褪去,重新变得凝实、充满力量!虽然内部的规则损伤并未完全修复,但至少其被强行稳固了下来
啊——!!!!!
凌昊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混合了他磅礴的精神力量与沸腾的规则权柄,化作实质般的音浪,狠狠地冲击着整个规则领域,连那汹涌的暗红洪流都为之一滞
他双眼之中的根源之瞳,那原本缓缓旋转的混沌星云,此刻如同受到了刺激的星河,以前所未有的、疯狂的速度开始旋转!星云的中心,一点刺目的血色悄然浮现,并且迅速扩散,将他整个瞳孔都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血色。
在这冰与火的淬炼下,在那挚友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刺激下,凌昊那本就处于瓶颈的【万象归宗】权柄,终于打破了最后的桎梏,产生了本质的蜕变与升华。
权柄的力量不再仅仅是流动于体外,而是开始与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他的每一寸血肉更深层次地融合!那混沌色的光芒变得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凝聚,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的原始力量!一种执掌万物、定义生死、凌驾一切的霸道意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血色弥漫的根源之瞳,穿越了汹涌的规则洪流,死死地锁定了远处那依旧在疯狂倾泻力量、散发着冰冷恶意的暗红核心。
被动防御?
不!
从现在开始,攻守易形了!
他要进攻
他要碾碎
他要将这胆敢伤害他同伴、入侵他世界的肮脏存在,连同其承载的所有规则与概念,用这焚尽一切的怒火,彻底地、从这个多元宇宙中……抹去
你……该死!
冰冷彻骨,却又蕴含着无尽暴怒的三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从凌昊的齿缝间挤出,回荡在规则领域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