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潮湿阴冷的怪石与硫磺蒸汽之间,谢砚之与云映雪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观察着堡垒与矿区的每一个细节。堡垒守卫森严,巡逻的倭寇浪人步伐规律,眼神警惕,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而那处矿洞,更是戒备重重,进出的人员皆需核对信物,洞口隐约传来叮当作响的挖掘声和推车的轱辘声。
强攻代价太大,且容易打草惊蛇,让核心人物携海图或重要物品再次逃脱。必须智取。
机会在一个时辰后出现。一队约莫十人的倭寇巡逻队,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离开了堡垒外围,朝着谢砚之等人潜伏的这片石林方向走来,似乎是进行例行的外围警戒。
“准备动手,留活口,尤其是领头的。”谢砚之的声音冷冽如冰,下达了命令。
当那队倭寇毫无防备地走入石林狭窄处时,埋伏在两侧岩石后的水师精锐如同鬼魅般骤然发动袭击!弩箭精准地射倒了队尾的几名倭寇,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如狼似虎的水师士卒扑倒在地,刀锋架颈,口鼻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十名倭寇巡逻兵尽数被擒,未发出任何足以惊动堡垒的警报。
迅速将俘虏拖至石林深处更隐蔽的角落。谢砚之甚至无需亲自审问,他只需站在那里,那双冰封般的眸子冷冷扫过俘虏,那无形的、属于“活阎罗”的恐怖威压,便已让这些平日里凶悍的浪人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
精通倭语的通译上前,配合着水师审讯老手,针对那名看似小队长的俘虏进行了重点“关照”。在谢砚之那令人窒息的目光注视下,以及一些“必要”的“辅助”手段下,那名小队长很快便心理防线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与此同时,云映雪则迅速检查了从其他俘虏身上搜出的物品。除了常规的武器和少量钱币,她在那个小队长贴身的内袋里,发现了一枚非金非铁、触手冰凉、上面刻着复杂花纹和一个小小“萨”字的令牌,以及几张被油布包裹、写满密密麻麻倭文和奇怪符号的纸张。
通译接过那些纸张,借助微光仔细辨认,脸色越来越震惊。
俘虏的口供与文件上的信息相互印证,一个被隐藏了多年的惊人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那张引得各方争夺、来自端王府的神秘海图,其最终指向的,根本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金银岛”!
海图真正标注的,就是众人脚下这座被倭寇称为“鬼岛”的岛屿!而岛上那座正在被开采的矿藏,也并非普通铁矿,而是一座储量极其惊人、品位极高的金银伴生矿!
俘虏结结巴巴地交代,据岛上流传的说法,很多年前(时间上与端王活跃时期吻合),有一支“明朝大人物”的船队最先发现了这座岛屿和矿藏,并开始秘密开采,似乎是为了筹备什么“大事”。他们还修建了最初的堡垒和码头。那海图上标注的,不仅仅是航线,更包含着通往岛上秘密矿库的具体路径,以及开启矿库某些关键机关的指引!
然而,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内部出了叛徒,端王谋逆事败的消息传来后不久,一支与萨摩藩关系密切的强大倭寇势力,在一位被称为“岛津大人”的藩主支持下,突然袭击了这里。当时岛上的守备力量似乎因主君倒台而人心惶惶,抵抗并未持续太久,便被这股倭寇彻底占据。
自此,这座蕴藏着巨大财富的“鬼岛”和其上的矿藏,便落入了萨摩藩及其支持的倭寇手中,成为了他们攫取财富、支撑其海上扩张的重要资本!他们利用端王留下的基础,进一步扩建了堡垒和船坞,并持续开采着金银矿。那张海图,则被倭寇首领视为控制这座宝岛的“钥匙”之一,一直小心保管。
直到“破浪号”的出现,以及云映雪等人对端王遗藏的调查,引起了萨摩藩的警觉和贪婪。他们一方面袭击“破浪舰队”,企图扼杀大明新兴的海上力量,另一方面,也想夺回或确认那张可能指向其他秘密(比如“神火器”)的海图,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冲突和海图被盗事件。
“金银岛……原来一直就在这里!”云映雪握着那几张记录着矿石产量、提炼方法的倭文文件,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百感交集,有解开谜题的恍然,更有被外寇窃取国土资源的愤怒。
端王当年,竟是将这实实在在的金山银山,作为了他谋逆的资本!而如今,却被倭寇鸠占鹊巢,源源不断地吸食着本属于大明的血液!
谢砚之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雾气冻结。他看向那座堡垒和矿洞的方向,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海图的真相已然大白。
这不再仅仅是追回一张图、剿灭一股寇的问题。
这是要夺回被窃占的国土,夺回属于朝廷的巨大财富,斩断外藩伸向帝国疆域的贪婪黑手!
“鬼丸”逃回这里,是自投罗网。
这座经营多年的巢穴,也该到了覆灭的时候了。
“传令下去,”谢砚之的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味道,“按原定计划,准备夜袭。首要目标,夺取堡垒控制权,占领矿洞,找到那个刀疤倭酋和……海图原件!”
“另外,”他看向云映雪,“找到他们的矿库和账册。我要知道,这些蠹虫,到底从这里偷走了多少东西!”
一场夺回金山银矿、肃清敌巢的夜战,即将在这座被诡雾笼罩的“鬼岛”上,血腥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