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热气中,那位“冷漠先生”安静地泡了片刻后,忽然直起身,用手掬起温热的泉水,泼在脸上,似乎是想洗去疲惫,又或者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水珠顺着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颊滑落,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然而,接下来他的举动,让刚刚才勉强适应他存在的众柱,再次集体石化。
只见他伸手,从他旁边那个自带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浴盆里,摸索了几下,然后——掏出了那张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着滑稽笑脸的木质面具!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他动作自然、行云流水般地将那张面具,“咔哒”一声,稳稳地扣回到了自己脸上!
瞬间,那个气质清冷、美貌逼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先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行为跳脱、语调古怪、让人又爱又恨(主要是恨其不争和恶趣味)的——“波波塔塔维奇”先生!
浴场内,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炼狱杏寿郎张着嘴,保持着泼水的姿势,水从他僵住的手臂流下都浑然不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气音。
不死川实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毛巾掉进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他指着戴好面具的“先生”,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宇髄天元那试图维持华丽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仿佛一座风化的雕塑。
悲鸣屿行冥忘了流泪,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面具。(他感受到气场不一样了)
伊黑小芭内觉得镝丸好像都吓得缩成了一团。
时透无一郎空茫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cpU过载”的混乱信号。
而唯一知情的富冈义勇,这一次,终于再也绷不住了!
他猛地低下头,将大半张脸埋进热水里,但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一连串被强行压抑、却依旧漏了气的、如同溺水般的“咕噜咕噜”声从水下闷闷地传来。
他忍得太辛苦,连耳根都憋得通红。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伤了忍小姐心的混蛋? 和这个整天嘻嘻哈哈、搞恶趣味、做饭好吃、训练方式奇葩的波波塔塔维奇…… 是、同、一、个、人?!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反差,让在场除了富冈之外的所有柱,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们看看那张笑得无比灿烂的面具,又回想一下刚才那张冷漠绝艳的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戴好面具的“先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周围凝固的气氛,他甚至还舒服地叹了口气,用回了那副众人熟悉的、带着点怪异腔调的嗓音嘟囔道:
“啊——还是戴着面具舒服点,泡澡都自在了不少!”
众人:“……”
这一刻,他们终于深刻地、血泪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先生”的套路,深似海! 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富冈那家伙刚才会是那种反应!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拥有两副面孔的……戏精!大骗子!
时透无一郎那一声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哦,二哥。”。
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让整个男浴场炸开了!
如果说刚才面具戴上后的身份确认还带着点荒诞和难以置信,那无一郎这声自然而然的称呼,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坐实了“冷漠先生”与“波波塔塔维奇”就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而且,听无一郎这语气,显然早就知道,并且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从那张滑稽面具上移开,猛地聚焦到了那个还在水里努力憋笑、肩膀抖得如同筛糠的富冈义勇身上!
刚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震惊、所有的世界观冲击,在这一刻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这个唯一知情的家伙!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一旁装深沉,看他们像傻子一样震惊来震惊去!
炼狱杏寿郎第一个爆发,他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片水花,指着富冈,洪亮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控诉:
“唔姆!!!富冈!!!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不死川实弥更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直接抄起水瓢舀起一瓢水就泼向富冈:
“喂喂喂!富冈你这混蛋!就是故意不说的吧?!存心看老子笑话是不是?!!”
宇髄天元也难得地失了他华丽的仪态,咬牙切齿:
“富冈……这份‘惊喜’,可真是……一点都不华丽啊!你这份沉默,未免太过沉重了!”
连悲鸣屿行冥都流着泪,语气复杂:“南无……富冈施主,此举……确实有些不厚道。”
伊黑小芭内冷哼一声,镝丸也朝着富冈的方向吐了吐信子,以示谴责。
富冈义勇被不死川泼了一脸水,又被众人集体声讨,终于再也憋不住,从水里抬起头,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抽动的嘴角,都显示他刚才笑得有多厉害。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面对众人的怒火,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们没问。”
这轻飘飘的、理直气壮的三个字,更是火上浇油!
“没问?!这种事谁会想到去问啊!!”
不死川实弥简直要抓狂了。
“唔姆!这根本就是两回事!”炼狱也气得够呛。
浴场内顿时一片混乱,声讨声、泼水声、辩解(虽然只有一句)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那个知情不报的“内鬼”富冈义勇。
而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戴好面具的“先生”。
则优哉游哉地靠在池边,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还惬意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面具下的笑容想必十分欠揍。
时透无一郎看着突然吵作一团的哥哥们,眨了眨空茫的眼睛,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二哥”戴回面具后,大家会这么激动,还开始攻击富冈哥哥。
果然,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男浴场这边,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在众人对富冈义勇“知情不报”的声讨达到顶峰时,那个戴回了面具的罪魁祸首。
忽然用一种极其夸张、刻意压低的、带着十足反派气息的“阴暗猥琐”嗓音,阴恻恻地笑道:
“黑恶嘿嘿诶嘿……既然都被你们猜出来了……”
他拖长了语调,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一种“图穷匕见”的嚣张。
“那就让你们看看,知道真相的后果吧……!!!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猛地掬起一大捧水,出其不意地朝着离他最近的炼狱杏寿郎泼了过去!
“唔姆?!”炼狱被泼了个正着,愣了一下,随即那爽朗的好胜心被点燃,“好哇!竟敢偷袭!”
他立刻不甘示弱地掀起更大的水花反击。
这一下如同吹响了冲锋号。
“妈的!还敢嚣张!兄弟们揍他!”
不死川实弥立刻调转枪口,加入战团,巨大的手掌拍起的水浪如同小型海啸。
宇髄天元也放弃了华丽,大笑着加入混战:“如此不华丽的挑衅,必须予以华丽的还击!”
连悲鸣屿行冥那庞大的身躯行动起来也卷起巨大水流。
伊黑小芭内和时透无一郎也被卷入其中,时透甚至难得地也用手划拉起了水花。
富冈义勇虽然依旧沉默,但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也默默地开始反击,算是将功补过(或者说,被迫参战)。
顿时,整个男浴场水花四溅,笑声、叫骂声、泼水声混成一片,如同孩童打水仗般热闹非凡。
温暖的药浴池变成了水上战场,刚才那点震惊和“背叛”感,全在这酣畅淋漓的玩闹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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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男浴场一墙之隔的女浴场,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氤氲的热气中,气氛安静而舒缓。
蝴蝶忍、甘露寺蜜璃、神崎葵,香奈乎正泡在温暖的池水中。
甘露寺蜜璃侧耳听着隔壁传来的隐约的喧闹声、泼水声和那个熟悉的、搞怪的大笑声,眨了眨粉色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地转向旁边的蝴蝶忍:
“唉?听他们那边这么热闹……还有先生的声音……忍小姐,你……你没告诉他们,先生和波波塔塔维奇先生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蝴蝶忍正用毛巾擦拭着脖颈,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尴尬。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紫眸飘向一旁蒸腾的水汽,语气带着点含糊和心虚:
“这个嘛……事儿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从一开始的试探拉扯,到后来的身份暴露、关系确立,再到一起经历种种,应付他那层出不穷的“恶趣味”和烂摊子。
还要管理蝶屋、处理队务……她早就把“向其他人解释这两个身份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反正……他自己好像也不在意,而且看起来乐在其中?
甘露寺蜜璃闻言,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随即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怪不得他们那边听起来那么混乱呢!一定吓了一大跳吧!”
神崎葵也掩嘴轻笑,想起刚才先生那不由分说把她推进来的霸道行径,再联想到隔壁柱大人们可能出现的震惊表情,也觉得有些好笑。
女浴场里响起了一阵轻松愉快的低笑声。
与隔壁的“激烈战况”相比,这边充满了温馨和八卦的氛围。
蝴蝶忍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某人那嚣张的大笑和柱们气急败坏又带着笑意的“反击”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算了,反正……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