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内的煤油灯被夜风裹挟着微微晃动，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窑壁上，忽明忽暗如同眼下未卜的局势。江豚将“老鹰”的供词用烧黑的木炭写在石板上，手指重重落在“城北废弃工厂、城东医院地下室、城西教堂”三个地点上，目光如炬地扫过围坐的众人。
“时间只剩不到十二个时辰。”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右腿伤口因方才的剧烈动作又泛起隐痛，却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黑田说的三个实验室，绝不能有任何一个漏网。一旦病毒通过喷雾机扩散，整个津门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苏晓棠将刚从“老鹰”身上搜出的怀表打开，表盘内侧刻着一朵诡异的乌鸦图腾，与之前在日军据点发现的标记如出一辙。她指尖摩挲着图腾边缘，眉头紧锁：“这怀表的机芯里说不定藏着线索。‘乌鸦’组织的人向来喜欢在随身物品里藏秘密，之前截获的密信就是写在银票夹层里的。”
说着，她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拆开怀表机芯。果然，在齿轮缝隙中夹着一张卷成细卷的羊皮纸。苏晓棠用镊子将羊皮纸取出，缓缓展开，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画着三个简易地图，每个地图旁都标注着一串奇怪的数字，除此之外，还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寅时三刻，天枢启，血鸦鸣。”
“这数字和口诀是什么意思？”张连长凑过来看了半天，挠了挠头，“难道是实验室的开门密码？可咱们连具体位置都没摸清，就算有密码也没用啊。”
江豚接过羊皮纸，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数字，忽然想起老中医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他立刻从怀里掏出玉佩，将羊皮纸放在玉佩下方，借着煤油灯的光仔细观察。奇迹发生了——玉佩上的纹路透过灯光，正好与羊皮纸上的数字重合，原本杂乱无章的数字瞬间组成了三行清晰的地址：
“城北红卫路废弃纺织厂，西跨院第三间库房地下室；城东仁心医院，住院部三楼西侧楼梯下暗门；城西圣约翰教堂，钟楼基座下方密室。”
“是透光密码！”苏晓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乌鸦’组织用特殊墨水写字，必须通过特定纹路的玉佩才能显现真实内容，这是老中医早就料到的，所以才把玉佩留给你！”
江豚握紧玉佩，心里涌起对老中医的感激与悲痛。他深吸一口气，将羊皮纸折好收好：“现在位置明确了，但每个实验室都必定戒备森严。咱们兵分三路，同时行动，这样才能在寅时三刻之前摧毁所有病毒。”
他目光转向张连长：“张连长，你带一队战士去城北废弃纺织厂。那里是工厂旧址，地形开阔，适合正面突袭。记住，重点是摧毁病毒培养液，遇到抵抗尽量速战速决，不要恋战。”
张连长站起身，用力点头：“放心吧江队长！我带二十名战士，保证完成任务！”
“麻雀，你带一队身手灵活的兄弟去城西教堂。”江豚继续部署，“教堂是公共场所，可能藏有平民，行动时一定要小心，避免误伤。钟楼地势高，大概率有狙击手，你们先解决掉制高点的守卫，再潜入密室。”
麻雀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绳索和消音手枪，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地端了他们的老窝！”
最后，江豚的目光落在苏晓棠身上，语气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严肃：“晓棠，你跟我去城东仁心医院。医院里人员复杂，日军可能伪装成医护人员或病人，而且地下室容易被堵死，咱们必须更加谨慎。你的观察力强，关键时刻能帮我分辨敌我。”
苏晓棠点头，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胳膊，虽然还隐隐作痛，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互相照应。对了，‘老鹰’怎么办？带着他行动不方便，留在这里又怕他逃跑。”
江豚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老鹰”，对方低着头，头发凌乱地遮住脸庞，看不清表情。他沉吟片刻：“把他交给留守的战士看管，严加戒备。等任务完成，再带他回总部审讯，说不定还能挖出‘乌鸦’组织更多的秘密。”
安排好留守人员后，众人开始分头准备。张连长的队伍换上了日军军装，准备乔装成日军巡逻队混入城北；麻雀的队伍则携带了攀爬工具和无声武器，力求隐蔽突袭；江豚和苏晓棠则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苏晓棠还特意找了件白大褂披在外面，伪装成医护人员。
出发前，江豚将人皮符号贴身藏好，又检查了一遍勃朗宁手枪的弹匣，对众人叮嘱道：“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摧毁病毒为首要目标。如果遇到无法突破的困境，立刻发信号弹，咱们互相支援。寅时三刻之前，必须在各自的目标地点汇合，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答，声音在砖窑内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夜色如墨，三队人马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江豚和苏晓棠沿着田埂小路往城东走，路上偶尔遇到日军岗哨，苏晓棠就假装是去医院急诊的医生，江豚则扮成陪同的家属，两人配合默契，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查。
走到仁心医院附近时，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医院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进出的每个人，正是“乌鸦”组织的守卫。
“看来‘乌鸦’组织已经接管了医院的部分区域。”江豚压低声音，拉着苏晓棠躲到旁边的巷子里，“住院部三楼西侧楼梯下，咱们得先混进住院部。”
苏晓棠点点头，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又拿出一张伪造的医生证件：“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从侧门溜进去。侧门在医院的西北角，平时只有医护人员才走。”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径直朝着医院大门走去。门口的守卫立刻拦住她：“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内科医生，昨晚值夜班回家休息，现在来换班。”苏晓棠镇定地掏出证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里面有病人等着查房，耽误了治疗你们负责得起吗？”
守卫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苏晓棠一番，见她穿着白大褂，言行举止都像个医生，便侧身让开：“进去吧，注意别乱走不该走的地方。”
“知道了。”苏晓棠冷淡地应了一声，走进医院大门，眼角的余光瞥见江豚正趁着守卫注意力在她身上，悄悄绕到侧门，顺利溜了进去。
苏晓棠按照计划，先去了住院部一楼的护士站，假装询问病人情况，实则观察周围的环境。护士站里有两个护士，神色都有些紧张，时不时朝着三楼的方向张望。苏晓棠心里了然，看来三楼的守卫果然最严密。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护士站，朝着楼梯口走去。刚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就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守卫守在那里，手里端着枪，眼神冰冷。
“站住！三楼禁止入内！”其中一个守卫厉声喝道。
苏晓棠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我是内科主任派来的，三楼有个危重病人，需要紧急会诊。你们不让我进去，出了人命谁负责？”
“少废话！”另一个守卫不耐烦地挥手，“上面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上三楼，就算是主任来了也不行！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晓棠正想再想办法周旋，突然听到一楼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枪声！她心里一紧，知道是江豚那边出了状况，立刻趁着守卫分神的瞬间，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麻醉针，朝着离她最近的守卫脖子上刺去。
守卫闷哼一声，当场倒地。另一个守卫反应过来，刚要开枪，就被突然从楼梯下方冲出来的江豚一脚踹在胸口，手里的枪掉落在地。江豚顺势按住他的肩膀，膝盖顶在他的后腰，将他制服。
“别出声！”江豚用枪指着守卫的头，压低声音问道，“三楼西侧楼梯下的暗门在哪里？密码是什么？”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三楼西侧楼梯的最下面，有一块松动的地砖，撬开就能看到暗门，密码是……是6392。”
江豚对视一眼，苏晓棠立刻掏出绳子将守卫绑起来，嘴里塞了块布。两人快速冲上三楼，西侧楼梯下果然有一块地砖与其他的不同，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江豚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撬开地砖，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门，门上有一个四位数字的密码锁。苏晓棠按照守卫说的，输入6392，只听“咔哒”一声，暗门打开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小心点。”江豚掏出打火机，照亮了下方的通道。通道很陡，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行走，墙壁上湿漉漉的，布满了青苔。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通道慢慢往下走。
走了约莫十分钟，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铁门，门内隐约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江豚示意苏晓棠停下，他贴着铁门仔细听，里面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正是黑田！
“时间快到了吗？喷雾机都准备好了吗？”黑田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回黑田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到了寅时三刻，按下开关，病毒喷雾就能通过医院的通风系统扩散到整个城东，不出三个时辰，城东的人都会感染病毒。”一个谄媚的声音回答道。
“很好！”黑田的声音里透着得意，“江豚他们就算知道了实验室的位置，也未必能突破守卫。等他们赶到这里，一切都晚了！”
江豚和苏晓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焦急。他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一旦到了寅时三刻，后果不堪设想。
江豚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炸弹，这是之前从隧道里拆下来的，威力不大，但足够炸开这扇铁门。他将炸弹固定在铁门上，设置好引爆时间，然后拉着苏晓棠快速退到通道拐角处。
“轰隆”一声巨响，铁门被炸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江豚趁机冲了进去，举枪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实验室里的人瞬间乱作一团，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吓得躲到桌子底下，两个守卫举着枪朝着江豚开枪。江豚侧身躲开子弹，反手开枪，击中了其中一个守卫的肩膀。
苏晓棠也冲了进来，对着另一个守卫开枪，守卫应声倒地。黑田没想到江豚会这么快找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江豚！你竟然真的找到了这里！”
他掏出枪，朝着江豚疯狂射击。江豚躲到一个实验台后面，实验台上摆满了装着淡绿色液体的试管和培养皿，一旦被子弹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黑田，你已经输了！”江豚大喊道，“你的三个实验室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的人也撑不了多久！赶紧投降，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投降？”黑田冷笑一声，眼神疯狂，“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绝不会向你们这些支那人投降！就算我死了，病毒也会扩散，整个津门都会为我陪葬！”
说着，他突然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实验室的墙壁上立刻弹出几个喷雾口，开始喷出白色的雾气。
“不好！他启动了喷雾机！”苏晓棠脸色大变，立刻从布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具，递给江豚一个，“快戴上！”
两人赶紧戴上防毒面具，江豚看着那些白色雾气，心里焦急万分。必须尽快关闭喷雾机，否则雾气扩散出去，城东的百姓就危险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实验室的角落里有一个控制台，上面布满了按钮和开关。黑田正守在控制台旁边，手里拿着枪，警惕地看着他们。
“晓棠，你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去关闭控制台！”江豚对苏晓棠说。
苏晓棠点了点头，举起枪朝着黑田开枪，黑田赶紧躲到控制台后面，开枪还击。江豚趁机绕到控制台侧面，伸手去按关闭按钮。
“休想！”黑田发现了他的意图，猛地扑过来，想要阻止他。江豚侧身躲开，一拳打在黑田的脸上。黑田踉跄了一下，反手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江豚刺去。
江豚赶紧后退，手臂被匕首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顾不上疼痛，再次扑上去，与黑田扭打在一起。
苏晓棠想要开枪帮忙，却怕误伤了江豚，只能焦急地在一旁寻找机会。
两人扭打在地，黑田的力气很大，江豚因为腿伤和手臂的伤口，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黑田趁机将匕首抵在江豚的脖子上，狞笑道：“江豚，这次你死定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江豚突然摸到了怀里的人皮符号，他猛地将人皮符号掏出来，朝着黑田的脸晃去。黑田看到人皮符号，眼神瞬间变得惊恐，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黑田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是你们‘乌鸦’组织的信物，难道你不认识了？”江豚趁机用力推开黑田，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指着他的头，“说！关闭喷雾机的密码是什么？”
黑田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显然还在犹豫。
“快说！”江豚加重了语气，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他的腿。
“我说！我说！”黑田吓得赶紧开口，“密码是……是乌鸦图腾的笔画数，一共十二画，输入12就能关闭！”
江豚立刻跑到控制台前，输入12。果然，喷雾机停止了运转，白色的雾气渐渐消散。他松了口气，转身看向黑田，却发现黑田正趁着他关闭控制台的间隙，悄悄朝着实验室的后门退去。
“想跑？”苏晓棠立刻开枪，击中了黑田的腿。黑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江豚走过去，用枪指着他：“说！另外两个实验室的守卫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的病毒投放点？”
黑田躺在地上，脸色痛苦，却依旧嘴硬：“我不知道！就算你们摧毁了这三个实验室，也没用！‘乌鸦’组织的势力遍布整个华北，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病毒运来，津门终究会沦陷！”
江豚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便对苏晓棠说：“把他绑起来，咱们先摧毁这里的病毒培养液，然后去支援张连长和麻雀。”
苏晓棠点了点头，拿出绳子将黑田绑得结结实实。江豚则开始动手摧毁实验台上的试管和培养皿，又找到存放病毒培养液的冷藏柜，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在地上，用脚踩碎了容器。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黑田大人！不好了！城北纺织厂和城西教堂都遭到袭击，实验室快要被攻破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江豚和苏晓棠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张连长和麻雀那边进展顺利。
“不用支援了，你们很快就会和我一样了！”黑田冷笑着说。
江豚没有理会他，拿起通讯器，模仿黑田的声音说道：“我是黑田，立刻放弃抵抗，撤退到总部集合！”
通讯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应答声：“是！黑田大人！”
江豚关掉通讯器，对苏晓棠说：“走！咱们去支援他们，顺便把剩下的守卫一网打尽！”
两人押着黑田，沿着通道往上走。刚走到暗门口，就听到住院部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江豚知道，肯定是“乌鸦”组织的其他成员听到了动静，赶来支援了。
“看来咱们得杀出一条血路了！”江豚握紧手里的枪，眼神坚定。
苏晓棠也举起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怕什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刚走出暗门，就看到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守卫朝着楼梯口冲来。江豚毫不犹豫地开枪，击中了最前面的一个守卫。苏晓棠也不甘示弱，接连开枪，放倒了两个守卫。
激烈的枪战在楼梯间爆发，子弹呼啸着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一片尘土。江豚和苏晓棠背靠背，互相掩护，一步步朝着楼下撤退。
黑田被绑在中间，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却丝毫没有办法。
走到一楼大厅时，突然看到张连长带着一队战士冲了进来，原来他们已经摧毁了城北的实验室，赶来支援了！
“江队长！我们来了！”张连长大喊一声，带领战士们加入战斗。
有了援军的加入，“乌鸦”组织的守卫很快就被击溃。众人合力清理完医院里的守卫，终于松了口气。
“麻雀那边怎么样了？”江豚问道。
张连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联系过他，他们已经攻破了城西教堂的实验室，正在清理残余的守卫。不过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教堂的钟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