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光城的短暂休整,因凌天意外的血脉觉醒而意义非凡。混沌星魔体的初步成就,不仅让他伤势尽复,实力更是跃升至一个全新的层次。体内力量如宇宙初开,星辰秩序与混沌魔意以太极之势循环不息,圆融自在。左眼深邃,右眼温润,气质内敛而威严。
他略微适应了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后,便不再耽搁。母亲与幽夜前辈仍在沉眠中与时间赛跑,容不得他过多沉浸于力量提升的喜悦。
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辉光城,朝着西北方向的沉眠山脉进发。
沉眠山脉,名副其实。这里的山峦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植被稀疏,岩石呈现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与时空错乱的气息。山脉深处,常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灰白色迷雾,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与虚无。
根据打探来的信息,遗落之塔就位于这片迷雾的最深处。
“大家小心,这里的空间结构很不稳定。”星澜提醒道,她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星辉,试图感应方向,但星辉在迷雾中明灭不定,受到极大干扰。
幽影和夜枭更是将隐匿之术发挥到极致,他们的身影在迷雾中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偶尔因躲避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而带起的细微气流,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凌天走在最前方,他并未刻意隐匿气息,但新成就的混沌星魔体仿佛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那些混乱的时空碎片和能量乱流在靠近他身体周围三尺时,便会自然而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抚平、偏转,仿佛他自身就是一个稳定的“法则奇点”。左眼深邃望去,能看穿部分迷雾的虚妄;右眼温润感知,能捕捉到空间中那细微的、属于古老建筑的残留能量轨迹。
“跟我来。”凌天低声道,他的感知在此地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众人跟着他在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迷雾中穿行。时而需要绕过突然张开的、吞噬一切的空间裂缝;时而要避开游荡的、由混乱能量凝聚而成的无形妖灵;甚至有一次,他们目睹了两片不同时代的空间碎片如同幻灯片般重叠、交错,其中显现出远古神战的破碎景象,喊杀震天,却又转瞬即逝。
这遗落之塔所在之地,果然诡异非凡。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尤其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巨塔,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矗立在众人面前。
塔身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非石非金,呈现出一种吞噬光线的哑光黑色,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与巨大的裂痕,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坍塌,露出内部幽深的空洞。塔高耸入云,顶端没入上方的灰雾之中,看不清具体模样。一股苍凉、死寂、仿佛被时光遗忘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遗落之塔。
塔的周围,散落着无数巨大的碎石和腐朽的建筑残骸,形成了一个环形的废墟带。而在那唯一的、半坍塌的塔基入口处,并非空无一物。
四尊身高三丈、通体由暗沉金属铸造、造型古朴、手持巨斧或战戟的岩石魔像,如同忠诚的守卫,静静地矗立在入口两侧。它们眼眶中没有任何光芒,身上也感知不到能量波动,仿佛只是真正的雕像。
但凌天左眼微微一眯,深邃的眸光穿透表象,看到了它们体内那沉寂却磅礴的土系法则之力,以及与整个遗落之塔隐隐相连的能量脉络。这些魔像,绝非装饰品。
“是远古守卫魔像,它们与塔同源,一旦感应到未经许可的闯入者,就会苏醒攻击。”星澜凝重道,“看其材质和纹路,其实力恐怕每一尊都接近炼虚中期,而且彼此联动,极为难缠。”
硬闯,必然惊醒魔像,动静太大,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天目光扫过那四尊魔像,又看了看那半坍塌的、布满了灰尘与蛛网的入口,心中已有计较。他转头看向幽影和夜枭:“你们有办法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潜入吗?”
幽影仔细观察了片刻,摇了摇头:“它们的感知并非依靠神识或视线,而是与塔身法则一体,任何非特定的能量波动靠近入口,都可能触发它们。暗影潜行恐怕无效。”
夜枭也沉默地表示了否定。
就在众人思索对策之时,凌天右眼之中,那温润的星芒微微流转。在他独特的感知中,那四尊魔像与遗落之塔的能量连接并非完美无缺,或许是因为塔身受损严重,那些能量脉络在魔像的背部与塔身连接处,存在着几个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接触不良般的“能量滞涩点”。这些滞涩点导致魔像的感知并非全覆盖,而是存在着极其短暂的“盲区”周期。
这个发现让凌天心中一动。他示意众人退后,自己则缓缓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对那能量脉络运行规律的感知中。
混沌星魔体赋予了他远超从前的感知与计算能力。在他的“心湖”中,那四尊魔像与遗落之塔的能量流转轨迹被清晰地模拟出来,如同四张复杂而精密的能量网络图。他捕捉着那细微的滞涩点,计算着它们出现的时机与持续时间……
片刻之后,凌天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深邃,右眼星芒一闪而逝。
“跟我走,步伐频率与我一致,气息收敛到极致。”
他低喝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出,并非直线冲向入口,而是踏着一种玄奥难言的步法,时而疾走,时而顿挫,时而侧移。
幽影、夜枭、星澜毫不迟疑,立刻紧随其后,完美复刻着凌天的每一个动作和节奏。
就在他们踏入魔像警戒范围的那一刹那,四尊魔像体内沉寂的能量似乎波动了一下,但那波动刚要扩散开来,却恰好撞上了能量脉络中的“滞涩点”,如同拳头打在了空处,那股预警机制被硬生生“卡”住了瞬间!
而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凌天四人已然如同四道轻烟,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穿过了魔像把守的入口,没入了遗落之塔内部的黑暗之中!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个刹那,魔像体内的能量脉络恢复通畅,但那预警波动已然平息,四尊魔像依旧如同死物般矗立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塔内,是另一个世界。
与外面的死寂不同,塔内充斥着更加浓郁、更加混乱的时空能量。光线昏暗,只有一些镶嵌在墙壁上的、早已失去大部分能量的荧光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浑浊,弥漫着陈腐的纸张、锈蚀的金属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遗忘”本身的气味。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比广阔的、环形向上的空间。无数高大的书架如同森林般林立,但这些书架大多已经倾颓、腐烂,无数的卷轴、书籍、玉简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更有些地方,空间扭曲,形成一个个小小的、不稳定的时空旋涡,将附近的杂物吞噬、吐出,周而复始。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塔,不如说是一个被时间和空间共同遗弃的垃圾场,埋葬着神域不愿提及或无法处理的过去。
“分头寻找,注意安全,重点寻找与生命、起源、禁忌之地、古老秘境相关的记载。”凌天迅速下达指令,“有任何发现,立刻传音联系。”
四人立刻散开,在这片知识的废墟中开始了紧张的搜寻。
凌天释放出神识,但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限制,范围不足外界的十分之一,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杂乱无章。他主要依靠双眼和混沌星魔体对能量波动的感知。
他走过一排排倾倒的书架,目光扫过那些或纸质、或兽皮、或玉石记载的信息。大多是一些早已过时的神术修炼方法、被推翻的教义典籍、无关紧要的历史记录,或者是一些连神域都无法解析的、来自未知文明的神秘符号。
时间一点点过去,收获甚微。即便偶尔找到一些提及“生命之源”、“造化之泉”的片段,也大多是语焉不详的传说或者早已被证实为谬误的猜想。
就在凌天微微蹙眉,准备转向另一片区域时,他右眼的温润星芒忽然被斜前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堆满了断裂的石碑和腐朽的木箱,但在这些杂物下方,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生命气息!这气息与整个遗落之塔的死寂格格不入,若非他混沌星魔体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凌天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碎石和朽木。
下方,露出了一截被掩埋的、通体呈翠绿色、仿佛由某种温玉雕琢而成的……断碑?
不,不是石碑。那形状更像是一个……某种器物的底座?
他仔细看去,只见这翠玉底座约莫脸盆大小,断裂处参差不齐,表面雕刻着繁复无比的、仿佛草木生长、万物滋生的天然纹路。那精纯平和的生命气息,正是从这底座上散发出来的!
而在底座中央,还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凌天瞳孔微缩,那形状,赫然与他手中的曜日之钥有几分相似!但似乎又更加复杂,蕴含着更多的变化。
他尝试着将曜日之钥靠近那个凹槽。
“嗡……”
曜日之钥微微震动,散发出温和的光芒,与那翠玉底座产生了细微的共鸣,但并未完全契合嵌入。
“看来,这曜日之钥并非唯一,或者它只是某个更大钥匙的一部分?”凌天心中推测,“而这翠玉底座……似乎与生命起源有关?”
他小心翼翼地想将这翠玉底座拿起,却发现它沉重无比,且与下方的大地隐隐相连。当他用力时,整个遗落之塔都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突然接收到了一股残缺不全、充满了焦急与警告意味的精神意念碎片,那意念古老而沧桑,似乎源自这塔本身,或者塔下镇压的某种存在:
“……远离……深渊……苏醒……不可……触……”
魔渊深处?
凌天心中一凛,正想仔细感知这意念的来源,另一边却传来了幽影急促的传音:
“凌天!快过来!这里有发现!”
凌天立刻压下心中的疑惑,将那翠玉底座的模样和气息牢牢记住,然后迅速朝着幽影的方向赶去。
在一处相对完好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书架前,幽影正拿着一枚颜色暗沉、却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古老玉简。
“这枚玉简被施加了很强的封印,我无法读取,但它的标签上写着……”幽影将玉简递给凌天,指向书架上一个模糊的铭牌。
凌天凝目望去,只见那铭牌上用一种古老的神文写着:
《虚空裂隙勘测录——第七卷:虚无深渊及生命泉眼周边防御布设图(纪元前标准)》
生命泉眼周边防御布设图!
凌天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们急需的情报!
他强压下激动,接过玉简,神识探入。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阻挡着他的探查,这封印蕴含着神圣序列法则,极其牢固。
若是之前,凌天或许要费一番手脚,甚至可能无法在不破坏玉简的情况下解开。
但此刻,他左眼深邃的混沌意微微流转,右眼温润的星芒闪烁,混沌星魔力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作用于玉简封印之上。并非强行冲击,而是以其包容万象的特性,模拟出与那神圣序列同源却又更高等的“秩序”波动,如同拥有了最高权限的钥匙,轻轻一触!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玉简上的封印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
顿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凌天的识海!
那是一幅极其复杂、标注详尽的立体地图!清晰地描绘出了虚无深渊外围到生命起源之泉眼周边的详细地形、空间乱流分布、神域设立的三十六处明暗哨卡、七十二道连环结界节点、三座移动战争堡垒的巡逻路线……甚至,还标注出了几处因年代久远或空间变迁而产生的、极其隐秘的结界薄弱点和监控盲区!
有了这份布防图,他们潜入生命起源之泉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太好了!”凌天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有了这个,母亲和幽夜前辈就有了希望!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玉简收起,招呼众人离开时——
整个遗落之塔,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比刚才他触动翠玉底座时强烈十倍、百倍!
“轰隆隆——!”
塔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周围那些不稳定的时空旋涡疯狂扩大、扭曲!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暴虐、死寂、以及无尽怨恨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苏醒,猛地从遗落之塔的最深处,或者说,从塔下镇压的魔渊更深处,轰然爆发出来!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能震碎灵魂的咆哮,穿透了塔身,穿透了迷雾,在这片沉眠山脉中疯狂回荡!
塔基入口处,那四尊远古守卫魔像眼中的光芒瞬间亮起,从之前的暗沉化为猩红!它们不再静止,而是猛地转身,挥舞着巨斧战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冲向了塔内!它们的首要目标,赫然是手持玉简、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破解封印时波动的——凌天!
而塔外,那浓郁的灰白色迷雾被这股恐怖的意志强行驱散了大半,露出了沉眠山脉上方那暗红色的、如同染血的天幕。隐约间,能看到一些庞大的、扭曲的、散发着滔天魔气的黑影,正在山脉各处苏醒,发出应和的咆哮!
遗落之塔的异动,仿佛是一个信号,惊醒了这片沉睡之地真正恐怖的……存在!
“快走!”凌天脸色剧变,一把将玉简收起,混沌星魔力全力爆发,卷起幽影、星澜,与夜枭一起,朝着来时记忆的出口方向疯狂冲去!
他们的身后,是四尊狂暴的炼虚魔像,以及那从塔底深处传来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
魔渊深处,究竟镇压着什么?这意外的发现,似乎揭开了一个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可怕的秘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