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星系联合防线，如同一头蛰伏在宇宙尘埃中的钢铁巨兽，所有的炮口、传感器、能量核心都指向那片逐渐弥漫开来的暗红阴影。虚空雷场被触发的无声涟漪，仿佛是这场不对等战争拉开序幕的诡异前奏。
周震站在“希望之光”号升级后的舰桥上，新型的“维度护盾”发生器低沉的嗡鸣仿佛与他的心跳同频。他透过加强型的观测窗口，凝视着那片吞噬星光的暗红，它不再是星图上的一个标记，而是实实在在的、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气息的死亡之潮。
“机动舰队，按预定方案Alpha，出击！保持最大距离，火力侦察！”周震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紧握扶手泛白的指关节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以“玄鸟”号为先锋，整个机动打击集群如同离巢的蜂群，引擎喷吐出幽蓝的尾焰，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令人窒息的暗红。他们没有选择密集阵型，而是以高度分散的编队，试图从多个角度进行试探。
“玄鸟”号一马当先，云鹤道人盘坐于舰桥核心，神识与舰船灵能矩阵深度融合。他并非试图硬撼，而是将灵能感知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向暗红阴影的边缘。
“感知到……绝对的‘无’……规则在此处断裂、湮灭……”云鹤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通过加密频道传回，“其内部结构……无法理解，仿佛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现象的具现化！”
就在他感知的瞬间，暗红阴影似乎“注意”到了这群渺小的挑衅者。没有预兆，数道无形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塌陷的“触须”骤然从阴影中伸出，以超越物理定律的速度，卷向冲在最前面的几艘高速突击舰！
“规避！”周震的吼声在频道中炸响。
但太迟了。
那几艘突击舰的“维度护盾”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在接触到暗红触须的瞬间便剧烈闪烁，随即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哀鸣，彻底崩溃。紧接着，舰体本身开始了解体，不是爆炸，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从舰首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成最基础的粒子，融入了暗红之中。连一丝金属扭曲的声音都未能留下。
“攻击！火力覆盖那片区域！”“断刃”号的凯斯准将目眦欲裂，下令舰队所有能动用的武器开火。
炽热的等离子洪流、冰冷的反物质射线、蕴含规则冲击的灵能爆弹……无数道代表着星盟科技巅峰的攻击，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暗红触须出现的区域。
光芒炸裂，能量肆虐。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没入暗红阴影后，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爆炸，没有抵抗，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馈。那暗红阴影仿佛是一个绝对的黑体，吞噬了一切能量与物质，甚至连攻击本身蕴含的“信息”和“秩序”都被一并抹除。
“无效……所有攻击无效！”观测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就在这时，暗红阴影的推进方式发生了变化。它不再仅仅依靠那无形的触须，其主体部分开始如同涨潮般，向着整个机动舰队的方向弥漫开来，速度骤然提升！
“撤退！全舰队，最大速度撤退至第二防线！”周震当机立断，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试探的结果残酷而明确——常规攻击完全无效，甚至连迟滞对方都做不到！
机动舰队狼狈后撤，将暗红阴影引向了预设的“维度陷阱”区域。
“激活所有维度陷阱！”“智库”的电子音响起。
铁砧星系内，数十个预设坐标点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产生了剧烈的褶皱和断层，局部区域的物理常数变得极不稳定，时间流速也出现了紊乱。这是星盟目前能制造出的、最极端的空间环境。
暗红阴影一头撞入了这片维度混乱区。
这一次，终于有了肉眼可见的效果！
暗红阴影的推进速度明显减缓，其边缘部分与混乱的空间规则产生了剧烈的“摩擦”，那种绝对的“抹除”效应似乎受到了干扰。阴影表面不再是平滑的弥漫，而是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水波遇到障碍物般的“荡漾”和“回流”。甚至有一小片极其微弱的暗红区域，在极度不稳定的空间褶皱中，仿佛被“卡住”了一般，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后才被主体重新吸收。
“有效！维度混乱能干扰它们！”“智库”迅速分析着数据，“干扰效率约百分之十二！能短暂降低其局部吞噬效率！”
这个消息让防线指挥部精神一振！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清洗者先锋造成了“影响”，哪怕仅仅是干扰！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太久，暗红阴影似乎“适应”了这种干扰。其主体部分开始散发出一种更加深邃的暗红光芒，所过之处，那些剧烈波动的空间褶皱竟被强行“抚平”！维度陷阱的效果在迅速衰减！
“它们……它们在适应，甚至在‘吞噬’混乱的规则本身！”陈明博士（远程）的声音充满了骇然。
暗红阴影突破了维度陷阱区，速度再次提升，直扑第三防线的行星要塞！
“行星要塞，所有炮台，饱和射击！目标，阴影主体！”
“固定防御平台，联合护盾超载运行！哪怕只能抵挡一秒！”
周震嘶声下令，做着最后的努力。
无数道“秩序冲击波”和“存在锚定力场”如同逆流的瀑布，轰向暗红阴影。联合护盾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构筑最后的壁垒。
但这一切，在绝对的“无”面前，依旧徒劳。
秩序冲击波没入阴影，未能激起任何波澜；存在锚定力场如同阳光下的薄雾，瞬间消散；联合护盾在接触的瞬间便土崩瓦解，连带着后方的防御平台一同被抹除。
行星要塞的重型炮台在持续射击了不到一分钟後，连同其所在的星球，被蔓延而至的暗红阴影无声地覆盖、分解、消失。
第三防线，崩溃。
清洗者先锋，兵临“守护者”星门阵列——这最后一道门户之下！
星门阵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稳定空间，构筑规则壁垒。
暗红阴影如同无视般，缓缓“漫”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种令人疯狂的、规则层面的消融声。星门阵列那足以稳定恒星运行的强大力量，在暗红阴影面前，如同冰雪遇上烈阳，迅速瓦解、消散。
最终，在消耗了大约百分之五的“体积”（根据能量观测估算）后，暗红阴影彻底穿透了铁砧星系联合防线，其先头部分，已经触及了摇篮星域的边缘！
而它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微不足道的能量消耗和短暂的迟滞。
星盟方面，损失惨重：
铁砧星系联合防线，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设施和舰船被毁。
驻防舰队伤亡超过六成。
最为惨痛的是，在构建防线和后续战斗中，因为焦土战术、防线失守波及以及清洗者先锋突破后对周边星系的顺势抹除，累计有三十七个位于这片区域的、未能及时完全撤离的文明世界（大多是中小型殖民地或依附于大型文明的庇护所），连同其上的数以百亿计的生灵，被彻底从宇宙中抹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消息传回，星盟上下，一片悲恸。虽然成功“击退”了先锋（使其穿透防线后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深处推进），但这代价，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首战，是一场用无数生命和家园换来的、鲜血淋漓的“惨胜”。它证明了清洗者先锋并非完全无法被影响，但也无比清晰地展示了其无可匹敌的恐怖。
摇篮星域，门户洞开。
最终决战的舞台，已然铺就。
而星盟手中的筹码，正在急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