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小千)瘦小的身影,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决绝,纵身跃入了那翻涌着恶臭泡沫、粘稠得如同石油沼泽的污秽泥浆之中!
“啊呀——!”整个东直门广场爆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仿佛她跳进的不是屏幕,而是他们脚下的土地。
“使不得!使不得啊丫头!”三大妈拍着大腿尖叫,心疼得直跺脚,“那得多脏多臭啊!要命的!”
何雨水吓得猛地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小脸煞白:“千寻…不要…”
娄晓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何雨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棉袄里。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那片象征着无尽污秽与绝望的黑色泥沼中艰难跋涉,每一次挣扎都牵动着数万人的心弦。
“疯了!这丫头不要命了!”贾张氏尖声道,语气里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对疯狂行为的不可理喻,“为了两个变成猪的爹妈?值当吗?”
“闭嘴吧你!”向来温和的林若心罕见地厉声斥责了一句,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充满了母亲般的揪心和敬佩,“你懂什么?那是她爹娘!”
易中海沉默着,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他看着千寻在污秽中摸索,那义无反顾的身影与他心中某些关于“责任”和“牺牲”的古老信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舍身取义…好孩子…”他低声喃喃,浑浊的眼中有水光闪动。
何大清看得虎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仿佛想冲进屏幕里去帮忙:“好丫头!有种!是条汉子!”他完全忘了性别,只剩下对这冲天勇气的激赏。这份在常人无法想象的肮脏与危险面前展现的纯粹勇气,超越了一切算计与权衡。
刘海中也不得不点头,官腔里带着一丝真切的震撼:“这…这精神!值得…值得全厂学习!”他试图把这震撼人心的画面纳入他熟悉的“思想教育”范畴。
千寻在令人作呕的淤泥中奋力探寻,终于,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凸起!她憋住气,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拖拽!一根锈迹斑斑、缠绕着无数垃圾的…巨大自行车把手被她猛地拔了出来!
“拉出来了!拉出来了!”何雨水兴奋地跳起来大喊,暂时忘记了恐惧。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是破旧的轮胎、扭曲的铁皮桶、断裂的桌椅腿、堆积如山的塑料袋、腐烂的工业零件…一件件、一堆堆被人类抛弃、污染自然的垃圾,如同从河神(腐烂神)体内爆发的脓疮,被千寻和随后赶来帮忙的汤屋员工们奋力拉扯出来!画面触目惊心!
“老天爷啊…这…这都是…”许富贵这位老放映员看得目瞪口呆,他经历过护城河从清澈到浑浊的过程,眼前的景象瞬间唤起了遥远的记忆,“是垃圾!都是人扔的垃圾!”
“自行车?!轮胎?!这不是咱们厂废料堆旁边丢的那些玩意儿吗?”轧钢厂的工人们骚动起来,他们太熟悉这些工业废品了!巨额的垃圾山从华丽浴池中被拉出的画面,带着一种荒诞又残酷的讽刺,狠狠冲击着他们的视觉和认知。
“河神…是被这些东西…弄成这样的?”阎埠贵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精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强烈的困惑和反思,“咱们…咱们护城河底下…是不是也…”他想起了夏天护城河散发的异味,想起了漂浮的杂物。
娄振华的身体猛地一震!作为一个经历过时代变迁的实业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工业发展伴随的代价。他管理的轧钢厂,日夜轰鸣的机器,滚滚的烟囱,排出的废水…他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这些“发展”的副产品,堆积起来会是怎样一副可怕的景象!他看着屏幕上那堆积如山的、曾经或许也是“工业产品”的垃圾,再想想娄家今日的处境——某种意义上,是否也是被时代洪流和某些“污垢”裹挟、冲击的结果?一股沉重的负疚感和尖锐的警醒同时击中了他。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了。
“造孽啊…”聋老太太沙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这片因为震惊而短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她枯槁的手紧紧攥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还在不断涌出的垃圾,干瘪的嘴唇蠕动着,仿佛在咀嚼着漫长生命中见过的所有河流、水井被污染的记忆。她的拐杖重重顿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无声的控诉。
广场上,一股压抑的、复杂的情绪在弥漫。孩子们震惊于垃圾的数量和种类,大人们则感受到了一种更深层的不安和羞愧。那些被随手丢弃、从未在意的废物,此刻在巨大的银幕上,在一位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神明”体内被挖出,带着强烈的象征意味,拷问着每一个现代都市人的灵魂。
当最后一件巨大的、仿佛是报废汽车残骸的垃圾被拖出水面,那庞大的污泥怪物(河神)发出了震天动地的轰鸣!覆盖全身的厚重污泥如同蜕下的死皮般轰然崩裂、溶解!万丈金光从裂痕中迸射而出,照亮了整个汤屋,也刺破了东直门广场的夜色!
污泥褪尽,一条威严、神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巨龙腾空而起!它蜿蜒盘旋,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周身鳞片折射着璀璨的光华,与之前那恶臭腐烂的形态判若云泥!
“哗——!!!”巨大的惊叹声和如释重负的欢呼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龙!是龙!”
“河神!这才是河神啊!”
“洗干净了!真干净了!太漂亮了!”
孩子们破涕为笑,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的光龙又叫又跳。大人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前的压抑和羞愧被眼前这神圣壮美的景象一扫而空,被一种“洗净污秽、重获新生”的巨大喜悦所取代。
光龙绕着汤屋盘旋数圈,似乎是在向千寻致谢。随即,它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消失在深邃的夜空之中。无数晶莹剔透、宛如钻石般的砂金(河神留下的谢礼)从空中洒落,铺满了整个汤屋,也仿佛洒进了每一个观众的心田。
“金子!是金子!”有人下意识地惊呼。
“笨蛋!那是河神给的谢礼!是纯净的象征!”立刻有人反驳道,语气带着一种被升华的情感。
汤婆婆狂喜地扑向那堆价值连城的砂金。而人群中,一直默默伫立在汤屋桥上的那个戴着白色面具、身形模糊飘忽、如同影子般的“无脸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金色的砂砾如雨般落下时,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个满身污泥、疲惫却眼眸清澈的千寻身上。
千寻累得几乎虚脱,但她抬起头,看着漫天金砂,看着欢呼的汤屋员工,看着恢复洁净的浴池,脏兮兮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疲惫却无比干净、满足的笑容。
“值了!”何大清用力一拍大腿,“这丫头,干得太值了!就该这样!”他畅快地大笑。
娄晓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抓着何雨柱的手终于松开了些,手心全是汗。她看着千寻的笑容,再看看屏幕上那被洁净水流冲刷得闪闪发光的浴池,再看看父亲娄振华若有所思、似乎也有所触动的侧脸,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暖流。“付出…真的有意义。”她低声对何雨柱说。
何雨柱点点头,目光深邃:“污垢洗去,才能见本真。人也好,河也好…”
易中海看着屏幕上那清澈的水流,再看看广场上兴奋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去污除秽…人心也需要时时拂拭啊。”他仿佛在总结,又像是在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