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弥漫的死亡森林深处，牧驱盘踞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上，银白色的蛇尾缠绕着腐朽的枝干。她吐了吐鲜红的信子，捕捉着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作为蛇族最出色的猎手之一，她被派来调查最近在边境频繁活动的狼族。
“沙沙——”
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细微声响。牧驱立刻绷紧身体，金色竖瞳缩成一条细线，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向声源处游去。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在灌木丛中闪过，速度快得惊人。
牧驱立刻追了上去，蛇尾在枯叶上滑行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看清了那是一匹狼——通体银灰，唯独额间有一撮白色的毛，像一弯新月。
狼族。果然是他们。
牧驱加速前冲，在距离足够近时猛地跃起，蛇尾缠上狼身，手臂勒住狼颈，两人一起翻滚在地。
“放开！”狼兽人嘶吼着，挣扎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
牧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反压在下面。狼爪抵住她的喉咙，但对上那双湛蓝如湖泊的眼睛时，她突然愣住了。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击中了她，仿佛她们早已相识多年。
就在牧驱失神的瞬间，狼兽人突然发出一声痛呼，爪上力道松懈。牧驱这才注意到对方后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渗血。
“你受伤了。”牧驱松开钳制，语气不自觉地放缓。
狼兽人警惕地后退几步，龇牙发出警告性的低吼：“别过来，蛇族。”
“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就已经得手了。”牧驱慢慢直起身子，尾巴却不自觉地微微摆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蛇族表示友好的姿态，“我只是想问，狼族为什么频繁出现在蛇族领地附近。”
狼兽人沉默片刻，似乎在评估眼前这个蛇族的危险性。最后她缓缓变回人形——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银灰色长发披散，那双蓝眼睛依然警惕地眯着。
“我们不是在入侵，”她声音沙哑，“我们在找人。”
“找谁？”
“这与你无关。”狼狼人——长怀——试图站起来，却因腿伤踉跄了一下。
牧驱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碰到对方手臂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仿佛电流穿过身体。
“你需要处理伤口。”牧驱声音有些僵硬，“我的营地不远。”
长怀想拒绝，但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无法站稳。最终她点了点头，允许蛇族女子支撑着自己向前行。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有长怀偶尔因疼痛而发出的吸气声打破寂静。
到达营地后，牧驱让长怀坐在铺着兽皮的岩石上，自己取来清水和草药。作为经常独自狩猎的战士，她习惯随身携带医疗用品。
“可能会有点疼。”牧驱警告道，然后开始清洗伤口。
长怀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牧驱不禁对这只狼族升起一丝敬意。
“你说你们在找人，”牧驱一边敷药一边问道，“找谁？”
长怀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该说多少。“找一个失踪多年的族人。”最后她说道，“我们收到消息说她可能在这一带出现。”
“狼族出现在蛇族领地？”
“不，是蛇族抓走了她。”长怀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二十年前，边境冲突中。”
牧驱的手停顿了一下。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孩子，但记得那场冲突。蛇族和狼族一直关系紧张，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
“你认为她还活着？”
“我们必须相信她还活着。”长怀的眼神坚定，“她是我的姐姐。”
牧驱沉默地包扎好伤口。作为蛇族，她应该报告这只狼族的行踪，甚至应该把她当作俘虏带回去。但某种力量阻止了她这样做。
“你休息一晚，明早离开。”牧驱最终说道，“我不会告诉族人你在这里，但如果你再次被发现在我们领地，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长怀惊讶地抬头看她：“你为什么帮我？”
牧驱转身背对着她整理药草：“我不知道。”
那晚，牧驱梦到了许久未梦见的往事。
她看见自己还是个孩子，在森林里迷了路，哭泣着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是一个稍大一点的狼族女孩，有着湛蓝的眼睛和银灰色的头发，额间一撮白毛像新月。
“别哭，”小女孩伸出手，“我带你出去。”
她们一起走了很久，小女孩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能看到蛇族聚居地的灯火。
“我得走了，”狼族女孩说，“他们会发现我是狼族。”
小牧驱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会再来找我吗？”
“我一定会再见你的。”女孩承诺道，然后消失在森林中。
牧驱从未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也再没见过她。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怀疑那只是个小孩子幻想出来的朋友。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第二天清晨，牧驱醒来时长怀已经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方逐渐散去的雾气。
“你的伤怎么样了？”牧驱问道。
“好多了。”长怀转身，表情比昨天柔和许多，“谢谢你的帮助。”
两人对视片刻，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在空气中流动。
“我们以前见过吗？”长怀突然问道，语气不确定。
牧驱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感觉...你很熟悉。”长怀摇摇头，“可能是我错觉。”
牧驱犹豫着是否要提起那个童年邂逅，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那太荒谬了，蛇族和狼族的孩子怎么可能成为朋友？更何况是在冲突期间。
“我该走了。”长怀打破沉默，“再次感谢你的帮助。我承诺会避开蛇族领地。”
牧驱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远处树林中一闪而过的反光——是武器！
“小心！”牧驱猛地前扑，将长怀推开。
一支毒镖擦着她们的头发飞过，钉在身后的树上。
三个蛇族战士从树林中现身，领头的正是牧驱的副手司鳞。
“长官，我们发现营地有狼族气味，担心您遇险。”司鳞说着，但眼神冰冷，“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牧护迅速站到长怀身前：“这是个误会。这位狼族战士只是路过，没有敌意。”
司鳞眯起眼睛：“您是在保护一个狼族？这可是严重违律的行为，长官。”
长怀低声对牧驱说：“你不必这样做。让我跟他们走。”
“不。”牧驱的回答毫不犹豫。她转向司鳞，“我会亲自向长老会解释。现在，让你们的人退下。”
司鳞却没有动弹：“抱歉，长官。我认为您已被狼族迷惑。根据紧急法条，我有权暂时接管指挥权。”他举起武器，“抓住那只狼，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牧驱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蛇尾猛地扫出，击飞一个战士的武器。长怀也立即变回狼形，尽管后腿受伤，依然凶猛异常。
“往河边跑！”牧驱对长怀喊道，同时甩出烟雾弹。顿时营地被浓烟笼罩。
两人趁机冲向森林深处，身后是司鳞和手下追击的叫喊声。
她们一路狂奔，直到一条湍急的河流前才停下。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会引开他们，”牧驱急促地说，“你过河就是狼族领地了，他们不敢追过去。”
长怀变回人形，抓住牧驱的手臂：“跟我一起走。你回去会被视为叛徒。”
牧驱摇头：“我有责任面对自己的族人。快走！”
长怀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告诉我，很多年前，你是不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小蛇族女孩？”
牧驱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带你找到路的。”长怀眼中闪着泪光，“我找了你好多年。那天我回到见面的地方，却只找到这个。”她从颈间拉出一条项链，吊着一颗蛇牙——“是你掉落的，我记得你的气味。”
牧驱触摸自己多年前确实丢失的蛇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记忆中的狼族女孩，就是长怀？
箭矢破空之声突然传来。
“小心！”长怀猛地转身，为牧驱挡下一支毒箭。
她闷哼一声，倒在牧驱怀中。
“不！”牧驱抱住她，发现箭矢正中后背。司鳞和他的手下已经包围了她们。
“真是感人。”司鳞冷笑，“蛇族长官与狼族战士的禁忌之情。长老会一定会对此非常感兴趣。”
牧驱轻轻放下已经昏迷的长怀，缓缓站起身。当她转向司鳞时，眼睛变成完全的金色竖瞳，那是蛇族极度愤怒的标志。
“你犯了一个错误，”她的声音冰冷如刀，“你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接下来的战斗短暂而残酷。牧驱作为蛇族最强大战士的实力完全爆发，不到一分钟，司鳞和他的手下全部被制服。
牧驱急忙回到长怀身边，小心地拔出箭矢，吸出毒液，用自己的解毒剂为她处理伤口。长怀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稳定。
“坚持住，”牧驱低声说，“我会带你回家。”
不顾可能带来的后果，牧驱抱着长怀，向着狼族领地前进。
到达边境时，一队狼族战士拦住了她们。牧驱小心地将长怀放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无害。
“我请求见狼族长老，”她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说，“我带来了长怀，她受了伤，需要治疗。”
狼族战士们认出了长怀，顿时骚动起来。一个年长的狼族走上前来，检查长怀的伤势后，对牧驱点头：“你跟我们来。”
在狼族村落，牧驱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礼遇。原来长怀是族长之女，她的失踪让整个部落担忧不已。
当长怀被带去治疗时，牧驱向狼族长老会解释了发生的事情，包括她与长怀童年相遇的经历。
“我们蛇族中有股势力企图破坏和平，”牧驱总结道，“司鳞只是其中一员。我担心他们正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狼族长老们商议后，决定与牧驱合作。她被允许留在狼族领地，等待长怀康复。
三天后，长怀终于苏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牧驱。
“你还在，”长怀虚弱地微笑，“我以为是个梦。”
牧驱握住她的手：“不是梦。我找到了你，就像你曾经找到我一样。”
两人的手指交错，那种熟悉感终于有了归属。牧驱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是她小时候迷路时，长怀为她唱过的狼族安神曲。
长怀眼中闪过惊讶：“你还记得。”
“我一直记得。”牧驱承认，“只是不知道那是你。”
随着长怀康复，两人一起制定了计划，准备揭露蛇族中的阴谋分子。牧驱通过狼族的通信渠道，联系了蛇族中仍然忠诚于她的部下。
一个月后，当牧驱和长怀带领联合小队出现在蛇族长老会面前时，司鳞和他的同伙震惊不已。证据确凿，阴谋被彻底粉碎。
事后，蛇族和狼族达成了历史性的和平协议。而牧驱和长怀，作为连接两族的桥梁，被共同任命为边境和平守护者。
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两人回到最初相遇的那片森林。长怀额间的新月标记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牧驱忍不住轻轻抚摸它。
“我等了这么多年才再次见到你，”长怀低声说，“我再也不想分开。”
牧驱将她拉近，蛇尾轻轻缠绕上狼族女子的小腿：“我们不会再分开。我承诺，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再见你。”
月光下，蛇与狼相拥，证明有些羁绊能够跨越种族、时间和一切阻碍。
因为真正命中注定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彼此寻找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