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舟被抓的事爆出来之前,沈令仪就和离了。
苏氏亲笔写的那封认罪书,不知怎的,从宫里传到了外面。
书局的人拓印出来,被很多人买走,苏氏用燕窝粥毒害沈令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因而,永安伯府为了给秦琬琬这个灾星,腾出正妻位置,不惜像强盗一样抢走嫡媳嫁妆,残害谋杀嫡媳。
而沈令仪为了保命,不得不壮士断腕,舍弃部分嫁妆,与永安伯和离。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过,这事刚疯传不久,就被傅临舟下狱,劫粮草,意图谋反的事,给盖住了。
盛京城中的人,无一不怜悯沈令仪的遭遇,她是受害者。
“王爷,沈大姑娘的流言已经盖住了。”宋怀禀道,“傅临舟谋反,季璃已经收集证据,弹劾永昌侯。”
毕竟兵是永昌侯麾下的。
永昌侯又是大皇子的母舅。
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做得好。”墨卿尘摩挲着那块旧玉佩,黑眸中星辰点点,“本王果然没看错,今朝这小子,办事像他姐姐,干脆利索。”
他身子已然大好,胸口处那种沉闷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个人有使不完的劲。
不知道是毒解了,还是沈令仪终于办了件利索事,让他心花怒放。
不过,他还需再蛰伏几日,晃过皇帝的眼线。
这不是重要的。
皇帝此时,就等着他好了,好替大皇子脱罪。
“叫人再去趟瑞和庄。”墨卿尘仔细对宋怀吩咐了几句。
龙抬头那日,大皇子弑父杀君的事未平。
马上又传出,傅临舟和大皇子饲养虫子,损害庄稼的事,紧接着,又传出傅临舟谋反的事。
朝堂之上,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想压下大皇子的事,屡次被搅。
他头痛欲裂,只能看着臣子们争执不休。
有人拼命给大皇子和永昌侯安罪名。
有人趁乱把郭将军和敬国公拉下了水。
总之,沈今朝归京后,搅和得一池水都起了皱。
沈今朝用傅临舟一个人,把皇帝身边的近臣搅和得乱七八糟。
没人再小瞧定北侯府,也没人敢小瞧小定北侯。
“那个秦琬琬真是个灾星,要不是为了她,永安伯也不会这样倒霉,官身没了,打跑了媳妇,如今又谋反,下了大狱。细想想,一切根源都是因为秦琬琬。谁沾上她,谁倒霉。”
敬国公夫人最近很是郁闷。
敬国公替皇上亲耕,遇上那么一桩事,不是他的错,也成了他的错。
被皇上罚了一年俸禄。
紧接着,女儿指婚失败,成了笑柄。
因为傅临舟下狱,敬国公又被拉下了水。
她郁闷之下,登了永昌侯府的门。
她和永昌侯夫人骂那个灾星。
永昌侯夫人知道秦琬琬的身份。
眼下,永昌侯府也是众矢之的。
她实在不敢再生事,只好也跟着骂。
这些话,逐渐在盛京的望族和百官家中传开。
淑嫔气的要死,但也不由得狐疑,她问身边的绿袖,“她果真是扫把星?”
绿袖挣扎一番,也有些动摇,但秦琬琬毕竟是主子亲生的,她不敢妄言。
嘴唇翕动了几次,才缓缓道,“主子,您和大皇子最近这段时日的确时运不佳。”
主子降位,协理六宫之权被夺。
大皇子更惨。
背上了弑父杀君之名,还被下了大狱。
皇上刚要保,就又被傅临舟连累,出狱无望。
还连累了舅老爷永昌侯。
若不是灾星,怎的这般倒霉?
绿袖突然灵光一闪。
“大皇子和您,会不会是被人下了巫蛊?”
“主子,您未出嫁时,奴婢在老永昌侯夫人身边伺候,曾听一些老嬷嬷说过,有一种人形巫蛊,刻在人身上,以人血为养分,是一种最狠毒的诅咒。诅咒一个人,全家都倒霉?”
若是把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刻在那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诅咒和被诅咒的两个人都会倒霉。
淑嫔的心猛地一痛。
难道琬琬身上,被下了人形巫蛊?
所以,她和大皇子,连同自己,才会这么倒霉?
是谁?
是苏氏?
不可能。
苏氏和他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仔细算来,他们是从沈令仪嫁到永安伯府才倒霉的。
是沈令仪?
不,她不敢。
她也没这个机会。
再说这种人形巫蛊是要见血的。
她一个深闺小妇人,哪来的这般胆识?
别说是她,恐怕就是定北侯府,一府的女眷,也难找出有这种见识和胆识的人。
石妈妈是她派给琬琬的人,石妈妈从未提及这件事。
看来她要好好探查一番。
她不能再放任他们娘仨这般倒霉下去。
然而,永安伯府也已经乱成了一团。
傅临舟被抓走了几日,府里就乱了几日。
永安伯府的匾额,被沈令仪一鞭抽落,如今府门上方空荡荡的,只余两道深刻的印痕。
如同这个家族被骤然撕去的遮羞布,将内里的败落与不堪,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
府内,下人们个个面色惶惶,行走间带着一股大厦将倾的惊惧。
一些机灵的,家里略有门路的,早已寻了由头赎身或是偷偷跑了。
留下的,不是家生奴才无处可去,便是些老实巴交,只能守着傅家一同沉沦的。
福寿堂内,药气弥漫。
老夫人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傅临舟被抓走那夜里,她便中了风。
口眼歪斜,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帐顶,里面充满了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
若是当初不对沈令仪那般苛刻,若是没有贪图那些嫁妆,沈令仪就不会和离,凭着定北侯府的荣耀,定还能帮临舟一把。
可惜,为时已晚。
“娘!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活不了了!”
一声凄厉的哭嚎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