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夫人只觉得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冲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勉强扶住床柱才没有栽倒。
救嘉宁公主?
明明是他们精心设计的局,要除掉沈令仪那个小蹄子!
可现在他们的计划全盘皆输。
非但没能杀了沈令仪,她将来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女儿,还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墨琨和淑妃肯定不会再娶如意。
她怎能不恨?
我的如意还躺在这里,分明是沈令仪害的!
是她把如意推下去的!
她才是凶手!
可现在,凶手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成了功臣?
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封赏和青睐?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沈令仪!
你害我女儿一生,毁了她,毁了我的指望!
如今竟还敢踩着侯府的骨头、吸着我女儿的血往上爬!
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沈令仪……贱人!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她低声诅咒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毒怨。
猛地,她一把挥落了床边小几上的所有东西,药碗、茶杯、点心碟子哗啦啦碎了一地,漆黑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如同她此刻内心的污秽与绝望。
发泄过后,永昌侯夫人剧烈地喘息着,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令仪,你且等着,我与你不死不休。”
同时,沈令仪回到了永安伯府。
宣旨的公公来得突然。
傅临舟慌忙让人摆香案。
一直卧病在床的老夫人也慌忙让人为她大妆,让婆子扶着,脚步踉跄地到前厅来接旨。
大房、二房的人也都到齐了。
一番折腾下来,众人却发现,皇后给的赏赐是只给沈令仪一个人的。
是奖赏她以身涉险,救了嘉宁公主。
宣旨完毕之后,沈令仪直接吩咐婆子们把所有的赏赐全都搬去了凤栖阁。
老夫人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脸色不好,脚步虚浮。
她见状怒气冲冲,带着众人也来了凤栖阁。
箱箱璀璨的锦缎,一套套精美的头面,还有那沉甸甸的金银元宝,还有品种名贵的鲜花,都被沈令仪带来的,神色肃穆的婆子们牢牢看守着,堆在厅中。
与这略显陈旧的厅堂,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寂静。
老夫人脸色蜡黄,病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像猫见了鱼一样,死死盯着那堆赏赐。
呼吸急促,仿佛那是能救命的良药,也是扎心的尖刺。
廖氏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和不易察觉的对沈令仪的同情。
三房的吴氏则紧跟在老夫人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迫。
她儿子傅停舟还昏迷着,急需银钱打点请医用药,这笔横财在她眼里就是救命稻草。
老夫人率先发难,她猛地用拐杖杵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嘶哑却尖厉:“沈氏!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的赏赐,那是天大的恩典,光耀的是我们整个永安伯府的门楣!
你不将赏赐入库充入公中,反倒全都搬到你这凤栖阁来,是想独吞吗?还有没有点规矩,懂不懂孝道!”
沈令仪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甚至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拂了拂沫,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老夫人这话说的有趣。皇后娘娘的懿旨说得清清楚楚,这些是赏给我沈令仪个人的,奖的是我‘以身涉险,救了嘉宁公主’。
与我个人之功,自然归我个人所有,与伯府公中有何干系?难道皇后娘娘的赏赐,还要先充了伯府的亏空不成?”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直接捅破了那层遮羞布。
老夫人脸色瞬间更加难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放肆!就算赏给你个人,你既嫁入傅家,便是傅家妇!你的东西就是傅家的东西!
如今伯府艰难,你身为宗妇,不想着为家族分忧,反而藏着掖着,是何居心?!难道要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吗?”
吴氏立刻帮腔,哭天抢地:“是啊!身为宗妇,要顾全大局,你看看府里如今都成什么样了?停舟现在还昏迷不醒,请太医、用好药哪样不要钱?
公中早就捉襟见肘了!你握着这么多赏赐,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能救救急啊!您就忍心看着自家人受苦吗?”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帕子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金银。
沈令仪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孙氏,最后落在老夫人脸上:“三老夫人这话更奇怪了。府中艰难,根源何在?你找秦姨娘去要啊。
与我何干?我嫁入永安伯府时,就是如此。如今我凭自己本事得来的赏赐,倒成了你们的救命稻草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至于傅亭舟,他是为谁办事才落得如此下场,三老夫人心里难道没数?这医药费,该谁出,想必也轮不到我这嫂嫂的体己银子来填坑!”
这话戳中了吴氏的痛处和老夫人的隐秘心思,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老夫人强词夺理,开始用孝道和家族大义压人:“就算以往有些许不是,如今家族有难,你就该挺身而出!这才是为妇之道!你今日若执意私吞,就是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传出去,你定北侯府的家教就是如此吗?!”
她甚至试图移动脚步,想去亲自触碰那些箱子,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
廖氏此时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大嫂,皇后娘娘既指明是赏给大嫂个人的,你强行索取,若传出去,只怕对伯府名声更不好听。再者,令仪此次救了公主,于伯府已是无形中的大恩泽,将来……”
她的话点到即止,既暗示了强夺的风险,也点出了沈令仪如今有皇后青睐的不同以往,试图缓和气氛,实则偏帮沈令仪。
沈令仪的丫鬟婆子,立刻上前一步,隐隐护在赏赐箱笼前,神色警惕地看着老夫人和三房的人,只要沈令仪一声令下,她们就敢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