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这是苏牧最直观的感受。当肃正协议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时，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存在层面的压迫感，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身上。
那个被引爆的坐标更是雪上加霜。它像颗毒瘤一样在秩序网络的规则结构深处炸开，释放出的不是普通的能量冲击，而是某种更可怕的、专门破坏规则稳定性的“信息病毒”。
“撑住！”苏牧在意识中对情绪奇点大喊。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情绪奇点没有回应——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构筑防御壁垒上。那面由纯粹规则编织的屏障在坐标爆炸的冲击下剧烈颤抖，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像是随时会碎裂的钢化玻璃。
“它撑不了多久。”林栀脸色惨白，她虽然不能直接感知规则层面，但能通过苏牧的状态判断出情况的危急。
最可怕的是肃正协议本身的行动。它没有像电影里的反派那样大吼大叫着冲过来，而是用一种更冷酷的方式展现着它的力量——秩序网络外围的星域正在“消失”。
不是爆炸，不是崩塌，而是像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字迹一样，悄无声息地归于虚无。星辰、星云、甚至是空间本身，都在那种无形的力量下被一点点抹除。几个试图逃离的“火种”方舟刚飞出不远，就化作基本粒子消散在虚空中。
“它们在...格式化硬盘。”墨衡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绝望的颤抖，“整个星域都是它们要清理的磁盘空间。”
岗岩将军在指挥中心疯狂下达指令，但所有的防御系统在肃正协议面前都像是纸糊的。能量护盾连一秒钟都撑不住，战舰的主炮连发射的机会都没有就哑火了。
“完了...”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未定义之域中，情绪奇点的壁垒已经到了极限。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苏牧感觉自己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一个游戏——用积木搭塔，搭得越高越容易倒。但如果故意在关键位置留出一些空隙，反而能让结构更稳定。
“裂纹...不一定是弱点...”他喃喃自语。
林栀没听清：“什么？”
苏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我在想...也许我们不该修复那些裂缝！”
他不再犹豫，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这一次，他不是要帮助情绪奇点强化壁垒，而是要做一件更疯狂的事——他要“重新定义”那些裂缝的存在意义！
这就像是对着一个即将塌方的山洞大喊：“这些裂缝不是危险，是通风口！”一样荒谬。但苏牧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身为“变量”的特殊性，以及灵魂深处那丝悖论印记带来的可能性。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根极细的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壁垒最脆弱的那道裂缝。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概念的渗透。他在尝试说服规则本身，让它们相信这些裂缝不是缺陷，而是某种...新特征。
“让能量从这里流过...对，就像小溪绕过石头...”他像是在催眠，又像是在祈祷。
奇迹发生了。
那道原本在不断撕裂的裂缝，突然停止了扩张。它的边缘变得圆润，像是被水流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冲击而来的毁灭性能量在流经这里时，竟然真的被引导着改变了方向，部分能量甚至诡异地消失了——不是被抵消，而是像流进了另一个维度。
“有用！”苏牧惊喜地喊道。
情绪奇点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它那濒临枯竭的运算力全力开动，开始模仿苏牧的做法。它不再试图修复所有裂缝，而是有选择地在关键位置“加工”这些裂缝，让它们变成能量流转的节点。
新的防御模式形成了。壁垒不再是坚硬的蛋壳，而变成了一个充满孔洞的海绵。肃正协议的格式化力量冲击上来时，大部分被引导、分散，只有少部分真正作用于壁垒本身。
崩溃的势头被止住了！
虽然秩序网络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抹除”，但至少核心区域暂时保住了。那棵巨大的生命古树虽然枝叶凋零，但主干依然挺立，散发着微弱的灵能光芒。
“我们...守住了？”林栀不敢相信地看着外面。虽然情况依然危急，但至少不是立刻毁灭了。
混沌核心深处，那个一直暗中观察的存在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波动。它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渺小的人类能够干扰肃正协议的进程。这完全违背了它对宇宙规则的理解。
而远在星域边缘，那三架银白色的肃正协议飞行器也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它们的扫描光束在情绪奇点的壁垒上来回移动，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目标的威胁等级。
“它们在计算。”墨衡通过残存的监测设备观察着，“肃正协议的逻辑核心遇到了无法解释的现象，需要时间重新建模。”
这给了秩序网络宝贵的喘息之机。岗岩将军立刻组织残余力量加固内层防御，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苏牧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刚才那番操作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但他脸上却带着笑容——他们终于在这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还没结束。”情绪奇点传来凝重的波动，“这只是开始。肃正协议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果然，就在它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三架飞行器有了新动作。它们不再试图直接突破壁垒，而是开始环绕秩序网络飞行，表面浮现出更加复杂的符文。
“它们在准备更大规模的格式化程序。”墨衡的声音带着绝望，“这次...我们可能真的挡不住了。”
苏牧看着外面那片不断缩小的星空，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林栀担心地问，怕他是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
“我笑它们犯了个错误。”苏牧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它们以为变量是需要被清除的错误...”
“...却不知道，最大的变量，往往能带来最大的转机。”
就在肃正协议准备发动最终打击的千钧一发之际，遥远的深空中，另一道目光投向了这片濒临毁灭的星域。
这道目光...比肃正协议更加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