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感觉比去时长了十倍。
情绪奇点操控着规则通道，像个老司机开车一样稳当。但车厢里的气氛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苏牧靠在林栀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通道外流光溢彩的维度景象，一句话都不说。
林栀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冷汗。这不是普通的后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就像一个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呼吸的空气、脚下的土地，都在默默计划着要他的命。
“喝点水吧。”林栀拧开一瓶能量饮料，递到苏牧嘴边。
苏牧机械地喝了一口，突然问：“你说...宇宙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
林栀手一抖，饮料洒了些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最后只能用力握紧他的手：“容不下也得容。我们想办法让它容。”
前面开车的情绪奇点传来一阵波动：“它容不下，我们就自己造个容身之处。”
这话说得霸气，但苏牧听出了其中的无奈。自己造个宇宙？谈何容易。
规则通道在维度间平稳滑行，外面的景象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各种无法形容的颜色混在一起流动。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异的光团一闪而过，那是其他维度生物在活动。
“我们到哪儿了？”苏牧终于稍微振作了一点，坐直身子问道。
情绪奇点传来定位信息：“已经过了卡隆裂隙，再穿过两个维度夹层就能到家了。”
林栀松了口气：“总算快到了。这次回去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再出门了，太吓人了。”
苏牧苦笑：“怕是躲不掉。如果真像我们猜的那样，我在哪儿都不安全。”
就在这时，通道轻微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林栀立刻警觉起来。
情绪奇点检查了一下系统：“没事，正常的维度湍流。就像开车遇到个小坑。”
但苏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灵魂深处的悖论印记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你明明一个人在家，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你。
“真的没事？”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情绪奇点又仔细扫描了一遍通道内外：“一切正常。可能是你太紧张了。”
苏牧点点头，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通道震动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东西贴了上来。不是实体，也不是能量体，而是一段极其隐蔽的信息代码。这段代码完美地伪装成了通道自身的规则波动，像是病毒伪装成正常细胞，悄无声息地潜伏了下来。
这段代码来自混沌核心。就像黑客在目标电脑里种下的木马病毒，它的任务很简单——记录下这条通往秩序网络的秘密路径，并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个坐标发送回去。
混沌核心那边，负责这次行动的那个意识体（如果那团混乱的能量也能称为意识体的话）正在得意地“笑”。它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情绪奇点平时警惕性太高，根本无从下手。这次趁着它心神不宁，终于让它们找到了空子。
“种子已经种下。”它向混沌核心深处汇报，“只等开花结果。”
混沌核心传来一阵愉悦的波动。它仿佛已经看到秩序网络被撕裂的样子，看到那些讨厌的秩序生物在混乱中哀嚎。
规则通道继续前行，外面的色彩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秩序网络所在的星域特有的那种稳定的能量波动已经可以感知到了。
“快到了。”情绪奇点传来轻松的情绪，“我已经联系了秩序网络，他们正在准备接应。”
苏牧透过通道壁，已经能看到远处那片熟悉的星域。无数文明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像是一座宇宙级的繁华都市。看到这景象，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但就在通道即将与秩序网络的防御屏障对接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个潜伏的代码突然激活了！它没有攻击，也没有破坏，而是像一滴墨水融入清水，悄无声息地把自己记录的坐标信息，“写”进了秩序网络的防御系统里！
这个过程快得惊人，而且完全模拟了正常的通道对接数据交换。秩序网络的防御系统就像是个尽职的门卫，检查了通道的“身份证”，却没想到这个“访客”身上带着隐形标记。
“对接完成。”情绪奇点报告道。它操控着通道平稳地融入秩序网络的防御体系，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苏牧和林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回家了，总算安全了。
但他们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亲手把敌人的导航信标带回了家。这个信标现在就像是个藏在门垫下的钥匙，随时准备为入侵者打开大门。
混沌核心那边已经收到了确认信息。那个负责此事的意识体得意得几乎要沸腾起来（如果混沌能量也能沸腾的话）。
“计划第一步完成。”它向深处汇报，“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
秩序网络这边，岗岩将军亲自带队来接应。看到苏牧完好无损地出来，这位硬汉将军明显松了口气，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下次再这么乱跑，我就派一队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墨衡更关心技术问题：“暮光星系的数据收集到了吗？那里的规则重组现象...”
情绪奇点把整理好的数据传了过去：“大部分数据都神秘丢失了，只剩下这些。”
墨衡看着那些残缺的数据，眉头紧锁：“信息熵异常...这现象很罕见啊。”
当晚，秩序网络为他们的归来举行了简单的欢迎仪式。大家都刻意避开了不愉快的话题，气氛还算轻松。
但苏牧总觉得心神不宁。他站在观测窗前，看着外面宁静的星域，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你怎么了？”林栀走过来问道。
苏牧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林栀拍拍他的肩：“别自己吓自己。回家了，安全了。”
而在秩序网络的防御系统深处，那段来自混沌核心的代码正在悄悄运作。它没有做任何坏事，只是安静地潜伏着，像是个最有耐心的间谍，记录着秩序网络的一切——防御节点的位置、能量流动的模式、甚至是人员调动的规律。
所有这些信息，都在被悄无声息地传回混沌核心。
情绪奇点对此一无所知。它正在全力分析暮光之行的收获，试图找出对抗宇宙“免疫系统”的方法。它那庞大的运算能力全都投入到了这个课题中，自然忽略了系统深处那一点点异常的数据流。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墨衡在例行检查系统日志时，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奇怪...”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这条通道的对接记录怎么多了0.0001秒的延迟？”
他调出当时的监控录像，一切正常。通道平稳对接，没有任何异常。
但就是这0.0001秒的差异，让这位顶尖科学家起了疑心。他开始深入挖掘系统日志，像是个侦探在寻找蛛丝马迹。
而此时，混沌核心那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情报收集。那个潜伏的代码在传回最后一份数据后，悄然自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时机成熟了。”混沌核心深处，一个古老的意识苏醒过来，“是时候让秩序尝尝混乱的滋味了。”
在秩序网络欢庆归来的表象之下，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风暴的眼睛，正是他们自以为最安全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