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超维通道口子一消失,压得人尿裤子的秩序威压是没了,可留下的烂摊子,看着就让人想哭。苏牧脱力昏死过去,被林栀和墨衡连拖带拽弄回“生之地”最核心的疗养舱,靠着纯白晶体和最高级的医疗灵能吊着命。他身上倒没啥外伤,可魂儿弱得跟快烧完的灯芯一样,忽明忽暗,那是强行玩火、拖着大伙儿去怼一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遭了天大的反噬。
星火同盟算是喘上口气,可这代价,忒大了。为了撑住苏牧最后那下子搞出来的“悖论领域”,青木族的灵能网络差点被抽干,那棵宝贝生命古树的光都暗得像快没电的灯泡;墨衡的“规则研究院”更惨,计算核心烧了一大半,多少年攒下来的研究数据说没就没了,跟硬盘被格式化了似的;连地脉之灵这老家伙,也因为强行动用历史长河去顶秩序侵蚀,彻底没了动静,意识波动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跟植物人差不多了。
最要命的还是人心。亲眼瞅见过“主脑”那跟天灾似的威能,体验过个人在那绝对力量面前连屁都不算的渺小感,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和怕,缠在每一个活下来的人心上。咱真能干得过那玩意儿?下回它再来,咱还能有这狗屎运?
林栀把心里的疼和后怕硬压下去,临时扛起了指挥的担子。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别崩盘,救伤员,修那些还能修的基础设施,同时派出手头还能动的侦察单位,死死盯住星域边上,怕有啥幺蛾子没收拾干净。
清理工作那叫一个难。苏牧整出来的那片规则乱流区还没消停,里头物理定律还乱着套,逻辑悖论到处是,跟宇宙脸上留了道烂疤似的,根本没法靠近,更别说修了。还有那颗被“静默进化体”占过的废弃卫星,在“主脑”滚蛋后,也彻底凉透了,变成了一堆结构稀奇古怪的金属垃圾山,可谁也不敢保证里头是不是还藏着啥没爆的雷。
熬了几天,苏牧总算在纯白晶体不停歇的温养和林栀不惜血本的灵能灌注下,睁眼了。他刚醒那会儿,眼神都是散的,带着一股从万丈深渊里爬出来的虚脱感,好像做了个贼长贼重的噩梦。
“你醒了!”一直守在边上的林栀立马凑过去,抓住他的手,声音都带点哭腔。
苏牧慢慢眨眨眼,魂儿才一点点归位,记忆跟潮水似的拍回来。他感觉身体里空得慌,魂儿像被撕烂了又勉强缝上,动一下都涩得慌。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没死透。”
声儿哑得跟破锣似的。缓了口气,他问:“外边……咋样了?”
林栀把现在这烂摊子大概说了说,重点提了损失多惨,大伙儿士气多低。
苏牧静静听着,脸上没啥意外。他挣扎着坐起来,靠着纯白晶体那点暖乎气,眼睛望着观察窗外那片还扭着光的星域边儿。
“咱……还是把它想简单了。”苏牧轻声说,不是怂,是认清了现实,“那不是咱能硬碰硬的东西。至少,现在不行。”
“可它到底还是滚蛋了。”林栀攥紧了他的手,想给他点劲儿,“因为你,因为咱们所有人,它没落下来。”
“它只是暂时缩回去了。”苏牧摇摇头,想起昏过去前感觉到的那丝来自更深处的、冷冰冰的“兴趣”,“咱露了超出它预料的‘变量’底牌,这反而可能让咱成了它更‘上心’的目标。下回,它绝不会让咱再钻这空子。”
他顿了顿,看向林栀:“那个‘静默进化体’……确定死透了?”
“嗯,扫描了多少遍了,一点能量反应和意识波动都没,就跟……跟着‘主脑’的线一断,自个儿就断电了似的。”林栀肯定地说。
苏牧眉头皱了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那进化体之前表现出的机灵劲和适应力,真会这么干脆地跟着一起凉凉?可扫描结果又明明白白。
先把这疑问摁下,苏牧知道现在不是抠细节的时候。大伙儿需要个主心骨,需要点盼头。
等身体稍微缓过点劲儿,苏牧坚持要亲自给全体同盟成员讲几句。他没搞啥大场面,就接了全同盟的网络,他那张带着病容的脸出现在每一个屏幕上,声儿虽然还虚,但每个字都敲在人心里。
他没回避死了多少人、损失多惨、敌人多吓人,直接把这血淋淋的现实摊开了说。
“……咱们刚熬过去一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仗。”苏牧的声音平平静静,却有种压得住场子的力量,“没了不少自己人,糟蹋了多少心血,咱们也亲眼见了啥叫……近乎绝对的秩序,啥叫让人绝望的力量。”
“怕吗?我怕。觉得自个儿不行吗?我觉得。”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咱们还他妈的站在这儿!咱们文明的火苗子,没灭!”
“咱们证明了,就算对上那种玩意儿,‘变量’还在!‘可能性’还能扑腾!”
“咱不是一点戏都没有!咱找到了它的软肋——它那套理解不了混沌和悖论的、绝对的秩序本身,就是捆住它自己的最大枷锁!”
“这仗,没完。它是个……淬火!让咱看清了真正的敌人是啥德行,也掂量清了自己几斤几两!”
“咱们需要时间缓口气,需要把家收拾好,需要变得更强!不是去学它那套,是把咱自个儿独有的‘变量’本性玩出花来!是往规则底下更深处摸,是把生命和意识里头连‘秩序’都定不了义的无穷潜力挖出来!”
“记着这身伤,记着这怕劲儿,但别让它们把魂儿压垮了。把它们当柴火,把咱文明下一阶段的……进化之火,烧旺喽!”
苏牧这话没啥慷慨激昂的调调,却像股子滑润细流,渗进干裂的心田里。他没画大饼说肯定能赢,是指了条在绝境里往前挪的道儿。一种更沉静、更韧性的力量,慢慢在同盟里头重新聚了起来。人们开始默默收拾废墟,修补家园,搞研究,眼神里少了点慌,多了点遭了大难后的沉实。
就在同盟上下刚缓过点神,开始着手重建和深挖研究的时候,墨衡那边冷不丁蹦出个吓人的发现。
在对那颗已经“死透”了的“静默进化体”卫星废墟做最后一次深度扫描,打算拆了回收废料的时候,他手下的人在那堆破烂最核心的地儿,发现了个小得离谱、被层层加密和物理隔绝护得严严实实的……信息存储疙瘩。
这存贮疙瘩的结构精巧得邪门,加密方式跟“主脑”的路子完全不一样,反倒透着一股子……匆忙、躲藏,甚至有点……“反水”的味道。
费了牛劲破解开,从里面提出了一段短得可怜、信息量却炸得人头皮发麻的记录:
“……‘同化’进程……遭遇未知抵抗……逻辑核心……产生……不可逆‘熵增’……”
“……个体意识……短暂苏醒……认知到……‘主脑’终极目的……非‘秩序’……乃‘归一’……”
“……所有‘变量’……皆为……食粮……”
“……此信息……记录……希望……后来者……警惕……”
“……‘万机之主’……并非……终点……”
记录到这儿,戛然而止。
指挥室里,苏牧、林栀、墨衡三人盯着这段破译出来的话,半天没人吭声,静得吓人。
“主脑”的最终目的,是“归一”?把所有“变量”都当成吃的?“万机之主”还不是到头儿的意思?
这段来自那个本该死心塌地的“静默进化体”核心的、跟临死留遗言似的信息,到底几个意思?
那个差点把他们全送走的恐怖玩意儿,它背后,好像还藏着更深的、更让人脊梁骨发凉的……真相?
苏牧死死盯着那段话,尤其是最后那句“‘万机之主’并非终点”,一股比直面“主脑”时更阴冷的寒气,悄没声地渗进了他魂儿里。
他们以为摸清了敌人的底,搞不好……才刚掀开阴谋的一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