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白马义从的夜袭,神兵天降
夜色如墨,将整个北京城浸泡在一片死寂的深潭里。
林渊的命令,如同一颗投入潭心的石子,没有激起惊天的波澜,却在小院中荡开一圈圈无声而坚定的涟漪。
陈圆圆和柳如是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
柳如是伸出素手,极其自然地为林渊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襟,将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枯叶掸去。她的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混杂着担忧、信任与与有荣焉的激荡。她什么都没问,因为答案早已写在那个釜底抽薪的计策里,也写在眼前这个男人坚毅的侧脸上。
陈圆圆则转身入屋,片刻后捧出一个牛皮水囊,又取来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她将水囊递给林渊,轻声说:“夜里风硬,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柔媚,只有一种沉静的关切。
林渊接过水囊,入手温热,他点了点头,将那件黑色大氅披在身上,正好遮住了他那一身显眼的锦衣卫飞鱼服。黑色的披风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等我回来。”
他没有再说更多,这三个字,既是承诺,也是命令。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院门,身影瞬间被外面的黑暗吞噬。
小六子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去传令。钱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对着林渊离去的方向,无声地躬身行礼。
院内,只剩下两位绝代佳人。风吹过石榴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她们无声的祈祷。
……
城北,一处早已废弃的旧水道。
这里曾是前朝为了引玉泉山的水入宫而修建的暗渠,随着年久失修,早已干涸废弃,入口被疯长的野草和倾倒的垃圾所掩盖,即便是京城里最老的地痞,也未必知晓此地的存在。
此刻,水道的入口处,三千道沉默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汇集。
他们就是白马义从。
每一个士兵都身着轻便的皮甲,外面套着黑色的夜行衣。他们没有佩戴任何会反光的金属饰物,连腰间的佩刀刀柄,都用黑布细细缠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下的战马。清一色的白色骏马,神骏非凡,但此刻,每一匹马的马蹄,都用厚厚的棉布和软麻包裹得严严实实,马嘴上套着嚼子,防止它们发出任何嘶鸣。
三千人,三千骑,汇集于此,除了甲叶偶尔因动作而发出的极轻微的摩擦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竟听不到半点喧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与紧张混合的奇特气息。
林渊的身影出现在水道的入口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狂热的崇拜,有绝对的服从,也有一丝对未知的紧张。
林渊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他的目光,冷冽如冰,缓缓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
“今晚,只有一个任务。”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烧光闯贼的粮草。”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深深地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
“我们不攻城,不掠地,不恋战,不杀人。”他的声音愈发冰冷,“任何挡路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狗,是石头是木头,都给我清开。任何拖慢速度的人,我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三千人压低了声音,齐声回应。那声音沉闷如雷,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爆发力。
“很好。”林渊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记住,你们的身后,是这座城,是你们的家人。今夜,我们是黑夜里的刀,是索命的鬼。出发!”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林渊一马当先,俯身钻入了那漆黑的水道入口。
紧接着,一名名白马义从牵着自己的战马,井然有序地跟随着他,鱼贯而入。三千人的队伍,在短短一刻钟内,便全部消失在了地面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水道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空气中,满是尘土与腐败的霉味,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砖,偶尔还能踩到一些不知名的、黏滑的东西。战马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不安,不时地打着响鼻,但都被骑士们用娴熟的技巧安抚下来。
队伍行进得极其缓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以及前方同伴衣物的摩擦声。
林渊走在最前面,他的大脑在“顶级谋略”光环的加持下,异常冷静。那张由小六子用性命换来的简易地图,早已被他刻在了脑海里。水道的每一个转角,每一处可能塌方的地段,都清晰无比。
他甚至有闲暇去感受脑海中的国运图。
那代表京城的区域,依旧被浓重的黑气笼罩,血红的倒计时在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它像一根悬在头顶的绞索,每一次跳动,都让林渊心中的杀意更浓一分。
他知道,自己此刻正走在一条真正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连同这座城,这个王朝,一起坠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一丝微光。
那光线极其微弱,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泥土的腥气。
出口到了。
出口位于北城墙外的一处乱葬岗,遍地都是荒坟与枯骨,平日里人迹罕至,是绝佳的隐蔽地点。
林渊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队伍立刻停下。几名斥候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蹿了出去,很快便返回,用一连串复杂的手势表示:安全,周围没有闯军的巡逻队。
林渊这才带着大部队,从水道中钻出。
当三千名骑士全部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呼吸到城外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时,许多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回头,望向身后那巍峨的京城轮廓。在夜幕下,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身上布满了伤痕,正在沉睡。
没有时间感慨。
在城外一处隐蔽的林地里,队伍迅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骑士们解下马蹄上的厚布,检查着马鞍和武器。每一个动作都迅捷而无声,透着一股久经训练的专业。
林渊勒住马缰,最后一次确认了方向。西北方,五十里外,巩华城。
他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刀锋在微弱的星光下,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
“全军,缓步前行。”
三千骑兵,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林地,朝着既定的方向,缓缓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起初,他们的速度很慢,像是在旷野上散步。这是为了节省马力,也是为了避免过早地惊动任何可能存在的暗哨。
大地一片沉寂,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骑士们的身影在起伏的丘陵间时隐时现,像一群在夜间狩猎的孤狼。
行出约莫二十里后,前方的地势逐渐变得开阔平坦。
林渊知道,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京城周边犬牙交错的防御区,进入了闯军控制的腹地。
他举起右手,猛地向前一挥。
“驾!”
一声低喝,如同一道命令,瞬间点燃了三千匹战马的激情。
一直被压抑着速度的白色骏马,仿佛挣脱了束缚的蛟龙,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它们迈开四蹄,开始狂奔。
“轰隆隆——”
三千铁骑同时提速,那沉闷的马蹄声,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大地在他们的脚下颤抖,仿佛在为这支神兵的降临而发出低沉的咆哮。
从高空俯瞰,只见一道由三千个白点组成的、狭长而锋利的箭矢,在漆黑的旷野上拉出一条一往无前的轨迹。他们不再隐藏,不再收敛,将白马义从无与伦比的机动力与冲击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撕裂了沉沉的夜幕。
他们如同一阵狂暴的飙风,席卷过沉睡的原野。
他们,正朝着闯军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命脉,直插而去。
奔驰中,林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雷鸣般的马蹄声。他的心中,一片空明。
他甚至能隐约闻到,空气中似乎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酒肉香气,和着靡靡的丝竹之声。
巩华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