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嘅光,穿过树叶嘅缝隙,喺泥地上投下斑驳嘅红点,像一摊摊未乾嘅血。我扯住方静,像扯住只断咗线嘅风筝,深一脚浅一脚噉摸黑前行。右臂嘅伤口,血浸透咗胡乱包紮嘅布条,每动一下都扯住神经痛。过肩龙死寂,像条被抽乾嘅蛇皮。背後关公,那股沉重感虚浮不定,似远山上嘅雾。
方静只手冰凉,指甲掐入我冇受伤嘅左臂,呼吸急促得像扯风箱。佢冇再问去边,只系死死跟住,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系一种豁出去嘅决绝。
“去揾最大嘅那只鬼”——我讲出呢句话时,自己都觉得疯狂。但系,除咗将个U盘直接捅上天,我哋仲有乜嘢路可以行?IcAc信唔过,差人信唔过,江湖更系虎狼窝。唯一可能压住陈国忠嘅,只剩低那个隐藏喺权力顶端、代号“伞”嘅人。
但系,点样揾?U盘里提到“伞”,但冇指名道姓。谁有资格做陈国忠嘅保护伞?警队一哥?廉政专员?定系……更高,高到只手遮天嘅人物?
我个脑飞速转动,将所有见过、听过嘅大人物名字过咗一遍。七叔生前醉酒时嘅只言片语,辉叔隐晦嘅提示,像碎片一样喺脑海里闪过。
“去中环。”我突然停低脚步,吐出三个字。
“中环?”方静一愣,“去中环边度?”
“去最高嘅地方。”我望着远处维港对面,中环那些摩天大楼像擎天巨柱一样刺破夜空嘅轮廓。“权力嘅中心,就在嗰度。”
“但系……我哋点样上去?点样见到想见嘅人?”方静觉得难以置信。
“我哋唔系去求见。”我冷笑一声,“我哋系去……敲山震虎。”
我嘅计划简单而粗暴:揾到目标人物可能出现嘅、保安极其严密但又系公共场合嘅地方,制造混乱,强行将U盘嘅内容曝光!哪怕只系几秒钟,只要引起在场有分量嘅人注意,或者被在场嘅媒体捕捉到,就能像投入静湖嘅石子,激起千层浪!呢系送死,但也可能系唯一能让真相见光嘅方法!
目标,我锁定咗两个可能:一个系今晚喺湾仔会议中心举行嘅、有众多高官出席嘅慈善晚宴;另一个,系金钟某间顶级会所,传闻有极高层人物时常出入。
“太危险了!咁同送死有乜分别?”方静声音发颤。
“我哋现在同死有乜分别?”我反问,眼神冰冷,“匿喺暗处,迟早被佢哋磨死。不如死得轰烈啲,揽住班冚家铲一齐落镬!”
过肩龙毫无反应。背後关公,也沉默着。呢次,真系有退路嘅豪赌。
我哋沿住山边小路,艰难噉向下行,目标系最近嘅公路,揾车去市区。伤痛同疲惫不断侵蚀着我嘅意志,全凭一口气吊住。
行到山脚,终於见到一条僻静嘅公路。我拦咗一辆深夜运货嘅货车,用身上最後几张皱巴巴嘅纸币,说服司机载我哋去湾仔。
货车车厢里充满鱼腥味,我同方静蜷缩喺杂物中间,像两只惊弓之鸟。司机从後视镜睇咗我哋几眼,眼神古怪,但冇多问。香港嘅夜,乜人都有,佢大概见怪不怪。
车子驶入市区,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像另一个世界。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觉得呢片繁华底下,系无边嘅黑暗同危机。
就喺货车即将驶到湾仔时,方静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佢之前关了机,但为咗睇时间,刚刚开机。系一条匿名短信,号码隐藏,内容只有一句:
“晚宴有变,目标已转移去‘云顶’。陷阱。勿往。”
云顶?系边度?陷阱?发信人系边个?点解会知我哋嘅计划?系提醒,定系误导?
我同方静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嘅震惊同疑惑。
“信唔信?”方静低声问。
我沉吟片刻。呢个时候收到咁嘅讯息,太诡异。但如果系真,冲去晚宴就真系自投罗网。
“司机,转去金钟。”我对前面喊道。我决定赌一把,信那条讯息!目标转为金钟嘅“云顶”——我猜测,应该系指中环某栋摩天大楼顶层嘅会所。
货车司机嘟囔了一句,但还是转了方向。
车子驶到金钟,我哋喺一栋商业大厦附近落车。我抬头望去,周边几栋摩天大楼高耸入云,边一栋先系“云顶”?
就在我哋彷徨之际,一辆黑色嘅平治轿车无声无息噉滑到我们身边停下。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有啲熟悉嘅面孔——竟然系之前喺IcAc安全屋有过一面之缘、张SIR身边另一个调查员,唔系阿杰,而系一个年纪稍大、表情严肃嘅男人!
“上车。”男人冇多废话,语气急促。
我同方静警惕地後退一步。
“张SIR嘅命令。”男人补充道,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你哋嘅行踪已经暴露,快!”
张SIR?佢点知我哋在度?难道之前嘅一切,都仍在佢掌控之中?定系又一个陷阱?
过肩龙依旧死寂。背後关公,也冇提示。
冇时间犹豫了!我咬咬牙,拉开车门,同方静钻了进去。
车子立刻启动,汇入车流。
“去边?”我盯着前座嘅男人。
“去一个安全嘅地方,张SIR要见你。”男人目视前方,语气平淡。
“点姐信得过你?”我冷冷问。
男人从後视镜睇咗我一眼,眼神复杂:“因为,打死阿强嘅人,系我细佬,阿杰。我哋一家,同陈国忠有血海深仇。”
细佬?阿杰系佢细佬?我心里一震。如果系真,呢层关系或许可信。
车子冇有驶向政府合署或IcAc总部,而是穿过隧道,驶上了山顶道。最後,停在了山顶一处僻静嘅观景台附近。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维港,但夜深人静,空无一人。
男人示意我们下车。远处,一个身影凭栏而立,正是张SIR。他转过身,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疲惫和凝重。
“韦吉祥,方记者,”张SIR开口,声音沙哑,“你哋好大胆,也好愚蠢。”
“唔够你哋IcAc嘅人玩嘢玩得大。”我反唇相讥,“阿杰系你嘅人,点解又会背叛?”
张SIR苦笑一下,笑容里充满苦涩:“阿杰冇背叛。佢嘅死,系计划一部分,为咗取信陈国忠,挖出更深嘅内鬼。只系……我冇估到,内鬼唔止阿强一个,而且……位置高到难以想象。”
他顿了顿,望向维港对面中环嘅灯火:“你哋想去‘云顶’?可知‘云顶’系边度?又可知,边个先系真正嘅‘伞’?”
我同方静屏住呼吸。
张SIR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一个足以让整个香港震动嘅名字!一个经常在电视新闻里出现、形象正直无比嘅高层人物!
竟然……是他?!
“证据呢?”我强压住内心嘅震惊,问道。
“U盘里有他与‘唐爷’在海外秘密会面嘅视频,还有通过空壳公司转移巨额资金嘅记录。但这些,还不足以扳倒他。他太谨慎,关系网太深。”张SIR语气沉重,“我需要更直接、更致命嘅证据。而呢个证据……可能就在今晚,‘云顶’之上,有一场秘密会面。”
“所以你系利用我哋做饵?引蛇出洞?”我怒火中烧。
“不全是。”张SIR看着我,眼神坦诚,“我也是在赌。赌你哋能活下来,赌你们手里的U盘是关键,赌我能赶在他们灭口之前,拿到铁证!我嘅人,已经在‘云顶’附近布置。但强攻不行,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里面乱起来的契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韦吉祥,你敢不敢,再跟我赌最後一把?不是去送死,而是去……点燃最後的导火索。”
过肩龙,在这一刻,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共鸣!背後关公,那股沉寂的意志,也似乎认可了这个方向!
我望着张SIR,望着他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又望了望身边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的方静。
我深吸一口气,山顶的冷风灌入肺叶。
“点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