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石承经·鼎聚天枢
剧本
时代:东汉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年),洛阳城郊“宫束班”工坊
地点:工坊内堂、碑刻场院、密室
人物:
- 老墨:宫束班掌事,年近六旬,左手缺二指,刻石三十年,话少手稳
- 阿青:十六岁,学徒,眼亮手快,爱追着老墨问东问西
- 石头:二十岁,力大如牛,凿碑时能哼着乡谣把錾子抡出花
- 书吏:朝廷派来的监工,穿青衿,带竹简,总爱捋着胡子念《毛传》
- 其他匠人:三顺、小囤等,各持刻刀、墨斗、磨石,凑一起就爱插科打诨
第一幕 晨雾里的“吵闹”工坊
【场景】 天刚蒙蒙亮,工坊院坝里飘着薄霜,十几块青黑色石碑坯子立在墙角,像一群沉默的巨人。老墨蹲在井边磨刻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阿青抱着一捆麻绳跑进来,差点撞翻石头手里的墨桶。
石头:(手忙脚乱扶住桶,墨汁溅了裤脚)哎哟!你这小崽子,昨儿刚换的布裤,今早就给我染“墨纹”?
阿青:(吐吐舌头,把麻绳往石碑上绕)谁让你杵在路中间!老墨师傅,书吏大人说今儿要带《毛传》的正本过来,咱们得把“关雎”那篇的碑面再磨光滑些——对了,“窈窕淑女”的“窕”字,我昨儿刻漏了一点,你再教教我怎么补?
老墨:(没抬头,用拇指蹭了蹭刀刃)磨三遍,刻一刀。漏的点别急补,等墨线干了,用细錾子蘸水抠,比直接补稳当。(抬眼瞅了瞅院坝里的匠人)三顺,你那碑边的云纹别刻太密,留三分白,才像咱们洛阳城的云。
三顺:(手里的刻刀顿了顿,挠挠头)师傅,我这不是想多刻点,让宫里来的人看着热闹嘛!昨儿小囤还说,我刻的云像他娘蒸的馒头呢!
小囤:(从石碑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我那是夸你!你看你刻的云,圆滚滚的,多实在!不像阿青,刻个“参差荇菜”,叶子细得跟头发丝似的,风一吹都怕断了。
阿青:(脸一红,举起刻刀要追)你才头发丝!老墨师傅说过,《毛传》里的荇菜要“参差”,就是要长短不一才好看!你懂什么!
老墨:(终于放下刻刀,咳嗽一声)别闹了。书吏大人辰时就到,今儿带的是兰台藏的《毛传》正本,一字都不能错。咱们宫束班刻了三十年碑,从文帝时的《仓颉篇》到现在的《毛传》,没出过一次错——你们这群憨货,要是敢把“关雎”刻成“关鸡”,我就把你们的錾子全扔去喂井。
众人:(连忙收声,各自归位)知道了师傅!
【画外音】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青石碑上,映出匠人们忙碌的身影。錾子敲击石碑的声音“笃笃笃”响起,混着偶尔的玩笑话,像一首热闹的歌。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的刻刀,正一点点把文字刻进石头,也把看不见的气运,刻进了这片土地。
第二幕 正本前的“较真”
【场景】 辰时过半,书吏骑着马赶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吏,抬着一个漆木盒子。院坝里的匠人都停了手,围了过来。书吏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铺着青绢,放着一卷泛黄的竹简——正是兰台藏的《毛传》正本。
书吏:(捋着胡子,神情严肃)老墨师傅,这《毛传》是孔安国传下来的版本,先帝时就藏在兰台,这次陛下要将其刻石立在太学,让天下儒生都能共读,你们可得上心。
老墨:(双手接过竹简,指尖轻轻拂过竹片上的字迹,眼神里满是郑重)书吏大人放心,我宫束班刻碑,向来是“对本三读,刻字三校”。阿青,把墨斗和拓纸拿来,先把“国风·周南”这卷拓下来,再对照着刻。
阿青:(连忙应着,取来工具)好嘞!
石头:(凑过去看竹简,皱着眉头)书吏大人,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好”,是读“hǎo”还是“hào”啊?我昨儿听隔壁学堂的先生念“hào”,可我娘说,“好逑”就是好的配偶,该读“hǎo”。
书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匠人倒有心。《毛传》里注了,“好,美也”,所以该读“hǎo”。你娘说得对,倒是那学堂先生,怕是念错了。
小囤:(凑趣道)还是石头娘厉害!石头,回头你让你娘来教我们念《毛传》,比书吏大人还懂呢!
书吏:(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你们这群匠人,倒比有些儒生还较真。其实这《毛传》能流传到现在,多亏了一代代人较真——当年毛亨、毛苌整理《诗经》,一字一句都要考校源流;后来刘向、刘歆父子校勘兰台藏书,也是反复核对。现在到了你们手里,能这般上心,也是《毛传》的福气。
老墨:(已经让阿青拓好了竹简,铺在石碑上对照)书吏大人说得是。文字刻在石头上,就是要传千年的。咱们刻的不是字,是让后来人能看见,当年的人是怎么读《诗经》,怎么懂“仁义礼智”的。(指着拓纸上的“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你看这“流”字,《毛传》注“流,求也”,就是女子在水边找荇菜的样子——阿青,刻的时候,要把“流”字的捺笔刻得舒展些,像水流一样,才对得起这注解。
阿青:(点点头,拿起细錾子)我记住了师傅!
【特写】 老墨指着拓纸,阿青凑近看,阳光照在他们脸上,竹简上的字迹清晰可见。石头和其他匠人围在旁边,听得认真,偶尔有人提出疑问,书吏便耐心解答。錾子再次敲击石碑,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轻、更稳,像是在怕惊扰了竹简里的文字。
第三幕 深夜里的“气运”
【场景】 夜幕降临,院坝里点起了油灯,匠人还在忙碌。大部分石碑已经刻完,只剩下最后一块——刻着《毛传·序》的主碑。老墨亲自上手,阿青在旁边递錾子,石头负责磨墨,其他人都围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三顺:(小声嘀咕)师傅,我听说太学里要立九块碑,对应九州。咱们刻的这几块,是不是也要送到各州去?
老墨:(手上没停,声音低沉)嗯。陛下说,要让九州的儒生都能读到《毛传》,所以刻好的石碑会分送到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再加上洛阳太学的一块,共十块。
小囤:(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咱们刻的字,能让天下人都看见?我老家在青州,要是我刻的云纹能送回青州,我爹娘肯定能认出来!
老墨:(嘴角难得弯了弯)说不定能。(放下錾子,接过阿青递来的布,擦了擦手)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把书刻在石头上?纸帛容易坏,竹简容易丢,可石头不一样,风吹雨打都不怕,能传几百年、几千年。咱们刻的《毛传》,不是给现在的人看的,是给百年后的人、千年后的人看的——他们看到这些字,就知道东汉有《毛传》,有一群匠人,把“关雎”刻进了石头里。
书吏:(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盏灯笼)老墨师傅说得好啊。其实陛下让刻《毛传》,还有一层意思——这《毛传》里藏着儒家的“仁”与“和”,刻在石碑上立在九州,就是要让这“仁和”之气,传遍天下。你们刻的不是字,是气运啊。
众人:(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气运?
书吏:(走进院坝,灯笼的光映在石碑上)是啊。当年大禹铸九州鼎,把天下的山川、物产刻在鼎上,聚九州气运;现在陛下刻《毛传》于石碑,分送九州,也是要把儒家的文脉气运,聚在这石头里,再散到九州去。你们想想,将来各州的儒生围着石碑读书,孩子们跟着念“关雎”,这气运不就活了吗?
老墨:(沉默片刻,重新拿起錾子,对准最后一个“传”字)那咱们就把这气运,刻得再深些。阿青,递錾子。
阿青:(眼眶有点红,赶紧递过錾子)师傅,我帮你扶着。
【场景】 油灯的光摇曳着,老墨的手稳稳落下,錾子敲击石碑的声音“笃——”地响起,格外清晰。其他匠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最后一笔落下。当最后一个字刻完,老墨放下錾子,轻轻吹了吹石碑上的石屑,月光恰好从云里钻出来,洒在“毛诗故训传”五个大字上,像是给石头镀了一层银。
石头:(小声说)师傅,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这石碑里,有东西在动。
小囤:(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暖暖的,像晒太阳一样。
老墨:(看着石碑,又看了看远处洛阳城的方向,缓缓道)那是文脉,是气运。咱们这群憨货,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却把书刻进了石头,让它传千年——值了。
【画外音】 夜色渐深,錾子声停了,只有风吹过院坝的声音。青石碑静静立着,上面的文字在月光下仿佛有了生命。它们会被运往九州,立在太学,立在城郭,立在每一个需要文脉滋养的地方。而宫束班的匠人们,还会继续拿着刻刀,把更多的文字刻进石头,把更多的气运,聚进这片土地。
尾声
【场景】 多年后,洛阳太学。一群孩子围着《毛传》石碑,跟着先生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来,正是当年的阿青。他看着石碑上熟悉的字迹,想起了老墨,想起了石头、三顺和小囤。
阿青:(轻声说)师傅,你们看,这字真的传下来了。
【特写】 阳光洒在石碑上,“参差荇菜”的刻痕清晰依旧,仿佛还能听见当年錾子敲击的声音,和匠人们嘻嘻哈哈的玩笑话。而那看不见的气运,正从石碑里缓缓溢出,顺着九州的脉络,流向远方,流向千年之后的每一个春天。
汉石传
主歌1
晨雾漫过洛阳巷 青碑立满墙
老墨磨亮錾子光 阿青追着问字行
石头哼着乡谣把锤扬 墨汁溅了布裤脚
三顺刻的云像馒头样 小囤笑出半块粮
“关雎”要刻得舒展些 别错成“关鸡”的荒唐
宫束班的憨笑声 混着笃笃响
主歌2
辰时马踏霜痕烫 漆盒捧手上
兰台竹简泛焦黄 一字一句皆藏光
书吏捋须说“好逑”的章 该是“美”的模样
阿青拓纸手不慌 对照着正本细量
“流”字捺笔要像水流淌 载着荇菜的芬芳
我们刻的不是字 是千年长
副歌
刻《毛传》入青岗 聚气运向四方
九州鼎的故事里 添笔文脉香
风掠过石碑上 字里行间有暖阳
憨货们的錾子声 传了千个霜
主歌3
夜幕油灯摇摇晃 最后笔待落章
老墨说石能载时光 纸帛易朽石难荒
书吏道这是仁和的光 要散进九州土壤
石头说似有暖意淌 像晒着春日的阳
当“传”字刻完月登场 银辉镀满碑上霜
我们这群笨匠人 也成了时光的账
副歌
刻《毛传》入青岗 聚气运向四方
九州鼎的故事里 添笔文脉香
风掠过石碑上 字里行间有暖阳
憨货们的錾子声 传了千个霜
尾声
太学里孩童念“雎鸠”唱 白发阿青拄杖望
旧年笑声还绕着碑梁 字里藏着旧时光
刻进石的不光是诗行 是九州的魂在生长
岁岁春风吹过这土壤 都带当年錾子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