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的清晨总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晨雾还没散尽，城外的明军军营已响起了震天的口号声。锐锋小队的士兵们正列着整齐的队列，手持新兑换的改进型燧发枪，进行实弹射击训练。铅弹从枪管里呼啸而出，精准地砸在八十步外的木靶上，“砰砰”的枪声此起彼伏，惊得附近田埂上的野鸡扑棱着翅膀飞走。
李定国站在队伍前方，手里拿着一面小旗，不时纠正士兵的姿势：“持枪要稳，肩膀顶住枪托，别慌！瞄准了再扣扳机，这新枪射程远，准头足，别浪费了子弹！”一名年轻士兵紧张得手发抖，第一枪打偏了，李定国走过去，手把手教他调整呼吸：“别怕，就当这靶子是流寇的脑袋，想想他们抢咱们百姓粮食时的模样，气定神闲才能打准！”
士兵深吸一口气，再次扣动扳机，铅弹稳稳命中靶心。周围的士兵齐声喝彩，李定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名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士兵手里举着一面红色的信号旗——那是情报局紧急传信的标志。
“将军！陕西急报！”骑兵翻身下马，不顾马蹄扬起的尘土，捧着一个蜡封的信封，快步冲向中军大帐。此时王巢刚洗漱完毕，正坐在案前查看粮草账本，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便见骑兵闯了进来，手里的蜡封信封上印着一个清晰的“孙”字——那是陕西巡抚孙传庭的私印。
王巢立刻放下账本，接过信封，手指捏碎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是粗糙的麻纸，上面的字迹却写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焦急：“王将军台鉴：高迎祥残部高杰，纠集盩厔土寇金钱豹，已聚兵五千余，盘踞盩厔县城，劫掠周边村镇，扬言半月后攻西安。陕西兵力空虚，仅能守西安孤城，恐难御贼。恳请将军速率精锐来援，两军夹击，共擒此贼，解西安之危！孙传庭顿首。”
信纸的边缘还沾着几点褐色的污渍，王巢指尖拂过，能隐约闻到一丝血腥味——想来这封信是孙传庭在紧急情况下写就，或许送信的人还在路上遭遇过流寇。他捏紧信纸，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盩厔离西安不过百里，高杰若真有五千人，又劫掠了粮草，半月后攻西安绝非虚言。孙传庭是明末少有的能臣，连他都急着求援，可见陕西的处境有多艰难。
“备马！召集诸将，中军大帐议事！”王巢对着帐外喊了一声，亲卫立刻应声去安排。他走到案边，铺开那张标注着山西、陕西地形的舆图，手指顺着汾州到盩厔的路线划过——从汾州出发，经平阳、韩城，再渡黄河入陕西，最后到盩厔，全程约五百里，若是快马加鞭，大军十日可到。但沿途要经过好几处山道，粮道容易被袭，必须安排兵力护送。
不多时，李定国、赵大勇、陈默等核心将领已齐聚中军大帐。李定国刚从练兵场赶来，身上还沾着火药的味道；赵大勇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陈默则抱着一本粮草账册，显然是刚从粮仓那边过来。
“诸位，陕西急报。”王巢将孙传庭的信递给众人传阅，“高杰带着高迎祥的残部，跟盩厔的土寇金钱豹合流了，现在有五千多人，要在半月后攻西安。孙传庭兵力不够，求咱们去援。”
将领们看完信，帐内顿时安静下来。赵大勇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将军，高杰这小子狠辣得很，之前跟着高迎祥作恶不少，现在又纠集土寇，若是真让他打下西安，陕西就乱了。咱们该援，但得留够兵力守山西——汾州是咱们的落脚点，粮道也在山西境内，不能没人看着。”
陈默也点头附和，翻开手里的账册：“将军，咱们现在在山西的兵力有两万，但要守汾州、护粮道，还要防备周边可能出现的流寇残部，至少得留一万二千人。能调动的精锐，最多八千。而且这八千人的粮草，得从山西调运，沿途要过黄河，还得派士兵护送，不然怕被流寇劫了。”
李定国听得心焦，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都泛了白：“将军！八千精锐足够了！高杰的人都是乌合之众，之前被咱们打怕了，现在不过是凑了些土寇撑场面。末将愿带三千先锋，先渡过黄河，去盩厔摸清他们的布防，等大军一到，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
他说着，往前踏了一步，单膝跪地：“请将军准许！末将保证，绝不让高杰有机会靠近西安半步！”
王巢看着李定国眼中的急切，又看了看赵大勇和陈默的担忧，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击。他知道李定国的本事——上次车箱峡围剿，李定国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术素养，尤其是带队突袭时，既勇猛又沉稳。让他当先锋，确实放心。而赵大勇稳重，适合留在后方守粮道；陈默心思细，管粮草后勤再合适不过。
“好！”王巢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掷地有声，“就按你们说的办！李定国，你带三千锐锋小队做先锋，全部装备改进型燧发枪，今日午时就出发，先去韩城渡口待命，等后续粮草到了，立刻渡黄河入陕西，打探高杰的布防，切记不可冒进！”
“遵令！”李定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狂喜，用力磕了个头，起身就往外走，“末将这就去准备！”
“赵大勇，你带五千人留在山西。”王巢转向赵大勇，语气郑重，“一是守汾州军营，防止流寇残部偷袭；二是护好粮道，从汾州到韩城的粮道，要每隔五十里设一个哨卡，派骑兵巡逻，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三是盯着山西境内的其他势力，若是有土寇敢趁机作乱，直接剿灭，别让他们给咱们添乱。”
赵大勇拱手应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定守好山西，保证粮道畅通，不让前方的弟兄们断了粮草！”
“陈默，你跟我走。”王巢最后看向陈默，“你管着粮草和后勤，咱们带的五千人（注：含李定国先锋3000，王巢亲率2000主力），粮草要按每日每人两斤米、半斤肉的标准带，再带上足够的火药和铅弹，还有那批消毒水和止血粉，都带上——打仗难免有伤亡，医药物资不能少。”
陈默连忙点头，翻开账册记录：“将军放心，粮草我这就去盘点，保证午时前装车，跟李将军的先锋一起出发。”
将领们各自领命离去，中军大帐里只剩下王巢一人。他走到舆图前，再次确认路线，手指停在“盩厔”和“西安”之间——孙传庭能守住西安多久？高杰会不会提前进攻？这些都是未知数。但他知道，必须尽快出发，迟则生变。
刚要起身去军营查看准备情况，帐外传来了脚步声，是陈奇瑜派来的使者。使者手里捧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山西各地的舆图和一份名册：“王将军，陈总督听说您要去陕西援救，特意让下官送来这些——这是山西各地的详细舆图，标注了所有的粮道和哨卡；这份名册是山西境内流寇残部的踪迹，陈总督说，让您放心去陕西，山西的防务他会多费心。”
王巢接过木盒，心中一暖。之前在车箱峡，他和陈奇瑜虽有过争执，但此刻看来，陈奇瑜确实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对着使者拱手：“请替我多谢陈总督。烦请转告他，山西的防务就拜托他了，若是遇到难办的事，可派人去陕西找我。另外，西安若真有危险，山西的粮道也可能受影响，还请陈总督多派些人护着粮道，咱们前后呼应，才能稳住局面。”
使者连连应诺，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才转身离去。王巢打开木盒，看着里面标注详细的舆图，心中更有底了——有陈奇瑜守山西，他才能放心地带兵去陕西。
午时一到，汾州城外的官道上已挤满了整装待发的明军。李定国率领的三千先锋排在最前面，士兵们手持改进型燧发枪，枪身上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后面是陈默带领的粮草队，数十辆马车装满了粮食、火药和医药物资，每辆马车都有两名士兵护送；王巢则带着两千主力，骑着战马走在队伍中间，身后是飘扬的“王”字大旗。
赵大勇带着留守的士兵站在军营门口，看着大军缓缓出发，他用力挥手：“将军！保重！末将在山西等您凯旋！”
王巢勒住马，回头看向赵大勇，又看了看汾州城的方向，高声道：“守好山西！等我回来！”
说完，他一夹马腹，大喊一声：“出发！”
大军像一条长龙，沿着官道向陕西方向进发。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哒哒”声；士兵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锐锋小队的士兵们不时举起新枪，对着远处的树木练习瞄准，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们知道，前方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但他们更相信，跟着王将军，一定能打赢。
王巢骑在马背上，看着身边士气高昂的士兵，又想起孙传庭的密信，心中坚定：高杰、金钱豹，还有那些危害百姓的流寇，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再逃掉！西安的百姓在等着，陕西的安稳在等着，他必须尽快赶到盩厔，和孙传庭汇合，将这群流寇彻底剿灭。
夕阳西下时，大军已走出了汾州地界，远处的山峦隐约可见，那是通往陕西的方向。王巢抬头看向天空，晚霞将云层染成了一片火红，像极了战场上的硝烟。他深吸一口气，夹紧马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在高杰进攻西安之前，抵达盩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