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倒是无所谓谁换。
只要能让冯燕子挨着窗户舒服点就行。
要不是卧铺票买不着，他就是加钱都得给冯燕子整个卧铺。
顺利的换完座位，老虎把装着吃的的帆布包给冯燕子放在脚边。
“燕子啊，这吃的你就别往上放了，来回拿不方便，你把水壶给我，我去给你打壶水。
你就坐这消停的吃吃喝喝，别看书了啊，这火车跑起来咣当咣当，看书费眼睛。”
冯燕子哭笑不得：“你拿我当三岁小孩照顾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虎还挺细心。
老虎没说话，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拿过冯燕子的水壶：“那就是三十岁，该照顾不还是得照顾？”
说完，赶紧趁着车还没发动，去水房接水去了。
等一切安排完，老虎准备离开。
冯燕子想掏钱把刚才那五块钱给老虎。
结果还没开口，刚有个动作，就被老虎察觉到给摁了回去。
“出门在外，一切回来再说。”
冯燕子明白老虎话中意思。
点点头，又把手放了回去。
老虎离开没一会儿，火车便发动了起来。
最开始是缓慢的移动。
随着颠簸感越来越重，车速也快了起来。
她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
城市不断从车窗上飞速后退。
路边匆忙的人群。
还有那些一个个高的矮的新的旧的的建筑。
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抛到了后面。
这是冯燕子第一次坐火车。
幸亏有老虎帮忙。
要不然她肯定会手忙脚乱。
抬了抬脚，碰到了老虎给她的帆布包。
她弯腰把帆布包拿起来打开。
里面真是装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有十分鲜见的塑料包装的手指饼干。
有油纸包包的威化。
有金属密封盒的水果罐头。
有小铝罐包装的杏仁霜。
甚至还有用油纸包着的果脯。
每样两个，把帆布包塞得满满当当。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供销社，都是相当昂贵的存在。
水果罐头要一块八一罐。
杏仁霜差不多要两块多。
还有那手指饼干。
塑料包装的，一包就要一块多。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一张大团结都打不住。
一般工人家庭哪敢这么花钱买零嘴儿吃？
她这人情可欠大了！
在车上看不了书，冯燕子便放空自己的思绪。
她的神经绷的太紧太久。
猛然一放松下来，脑海里面乱糟糟的闪过的全是画面。
有自己小时候父亲背着弟弟领着自己去公园玩的。
有上学时那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同学和她讨论题目的。
还有后面父亲生病她领着弟弟去医院送饭的。
那些有些沉痛的，褪色的记忆。
像是默片一般，快速的在脑海中闪过。
不知不觉。
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小同志，你咋哭了？是想你对象了？”
刚才跟冯燕子交换座位的眼镜男开口，拉回了冯燕子的思绪。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啊，没事儿，没事儿。”
有些慌张的从裤兜里摸出手绢。
仔仔细细擦了脸。
她的心情才算平复了下来。
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想明白这些，冯燕子下意识就想去掏书本。
只是还没摸到，老虎的嘱咐就在耳边响起。
冯燕子轻笑一声。
蜷起手指闭上眼睛。
将头靠在窗边，开始在心中默背起单词来。
那一本厚厚的英语字典。
已经被冯燕子这么多年翻得烂了边。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里面每一个字，每一个单词，都刻在她的心底。
英语。
她的目标专业。
从看的第一部英文电影时，冯燕子就被吸引住了。
她想了解另一个国家的语言、文化。
通过那些勾勾曲曲的符号，去了解另一种肤色瞳孔的人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一路颠簸，还是她默背英文的缘故。
总之冯燕子就在况且况且的声响中，眯瞪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冯燕子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摸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起身。
一低头。
便看见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
正从她脚边的包里摸吃的东西。
那小孩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摸了。
因为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根吃了一半的手指饼干。
“你嘎哈呐！”
冯燕子惊呼一声。
吓得那个小孩一下子把手收了回去。
他转身要跑。
被冯燕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是谁家的孩子？咋还翻我的包？”
那小孩一听冯燕子问自己，吓得张开嘴就哭：“啊——妈妈——救我——妈妈——”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这边吸引。
冯燕子脸有些红。
但依旧没有撒开不停挣扎的小男孩。
“正好把你家长喊过来，你这么小的小孩，咋还偷人东西呢？”
果然，这孩子嚎起来没两分钟。
人群中就有一个干瘦的女人挤了过来。
她不长的头发扎成一个揪。
长脸三角眼。
法令纹很深，嘴角下沉。
看上去就非常刻薄。
两步冲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看冯燕子和周围的人。
确定冯燕子跟旁边的人不是一起的之后，才一把拉过那孩子的另一只手。
“你要嘎哈玩意？大白天的，你要抢孩子啊你？”
冯燕子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一下子急了：“你这人咋说话呢？你孩子偷我东西，你还污蔑我抢孩子？”
“偷你啥了？谁看见了？”
冯燕子视线去看旁边和对面坐着的人。
结果大家都把视线避开。
显然是不想管闲事。
她咬咬牙：“趁我睡觉偷我吃的了！我从我兜子里抓着你孩子的手，你还说不是偷？！”
“你可真有意思啊？这么点的小孩钻到哪玩你就说他偷东西，一口吃的，咋的还用偷你的啊？
看你长得就不是个好东西，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一个女人自己坐车没准就是个人牙子，专门想偷孩子的！”
冯燕子简直被这女人胡搅蛮缠得有苦说不出。
她一着急，眼泪就忍不住要掉。
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胡说八道！
你孩子偷我东西，手里那吃剩一半的就是我包里的饼干！”